只是间隔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和祝珈言如今的境况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换。
那张略显狰狞的苍白面孔,好似与宫宴上,那在世家纨绔子弟无数嘲弄声和起哄声中,羞耻卑微地低下头的男子,渐渐重合了。在某一瞬间,祝珈言仿佛听见了一个带着醉意的、颐指气使的声音,骄横跋扈、不可一世:
“你,给我捡起来吃了!”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过去的苦果倒悬着坠落于祝珈言的头顶,分明刻印着“自作自受”的腐烂疮疤。望着周铭那双因为恨而熊熊燃烧的眸子,刺骨的寒几乎让祝珈言无法遏止地战栗,他下意识地躲开那道尖锐的目光,躲不开的却是面前人浑身散发的敌意。
祝珈言的眼中盈着泪,他手足无措地摇头,被贝齿咬得泛白的唇瓣颤抖着开合,像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又说不出任何话来在祝珈言想起自己过去在宫宴上对这个鸿胪寺少卿家公子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便意识到,自己本以为是从齐王手下侥幸脱逃,如今却只是再入虎口。
可从那双杏眸中溢出的晶莹非但没引起周铭的同情,反而却让他凝视着祝珈言面庞的目光愈发扭曲。
只见他上前一步,毫不顾惜美人的痛呼,一只手粗暴地抓住了祝珈言纤细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试图逃跑的祝珈言给桎梏在了原地:“三殿下,您鬼鬼祟祟地在皇宫里头躲什么呢?”
周铭看起来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可到底是身形健壮的男子,他抓着祝珈言手腕的劲奇大无比,带着几乎能把祝珈言的腕骨生生拧断的气力,于是,那一截葱白的肌肤立即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祝珈言痛呼出声,被他强硬的动作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想高呼求救,却又猛然想起那些在宫中搜寻他踪迹的太监,只能惶惶地闭上了嘴。祝珈言扭过头,眼底因为痛楚而泛上氤氲的雾,他几乎是哀求般地道:“你想要我干什么?究竟怎么才能放我走?”
“放你走?”周铭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祝珈言,那过去宫宴上盛气凌人地当众羞辱他的美人,如今一头乌发在奔逃中变得散乱,那张姣美的面庞上沾满了泪水,此时正狼狈不堪地伏在臂膀之上,瘦弱的身躯正因为恐惧和害怕而发着抖。
即便到了这般境地,祝珈言仍旧有一种夺目的美如果说过去那个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祝珈言,是在金玉堆中绽放出的娇贵无比的花,那么如今的祝珈言,便是遭了狂风骤雨摧折的娇蕊,却能无端地激发起人心中的施虐欲。
这一刹,复仇的快意好似被另一种升腾的欲望所取代。周铭握着祝珈言手腕的动作愈发的用力,疼得祝珈言眼泪汪汪,想抽出手,却又挣脱不开对方那铁铸般的手指。男人有些神经质地偏着头,喃喃自语着:“究竟怎么……”
什么才是对祝珈言最大的羞辱?
什么才能让他为自己报仇雪恨?
周铭那狭长的眼眸顷刻间染上阴霾,他另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祝珈言的肩膀上,几乎立刻就碰到了怀中人凸起的肩胛骨。男人阴恻恻地笑着:“三殿下,您说,在下要是将您带给齐王殿下,他会给在下什么赏赐?”
“不、不要!”
听到嵇景安的名字,祝珈言仿佛被捏住了命门,苍白的脸蛋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他被吓得浑身发抖,无措地摇着头,眼泪簌簌地落下,抖得声音都变了调:“不,不……你放开我!放开我”
周铭见祝珈言怕成这个样子,复仇的快意几乎蒙蔽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哪里管得了祝珈言的反抗,粗暴地扯住祝珈言的臂膀,将他从石凳上硬拽了起来,竟是不顾祝珈言的反抗,要将他硬生生拖出去见齐王。
“放开我!放开!太子哥哥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