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的一年里,施颂真曾无数次在幻觉里看见孟逢春,看见逢春就在她身边。她在人海中迷失时,逢春就在身旁牵着她的手;她站在东陆沙滩上看海时,逢春就坐在礁石上钓鱼。孟逢春不擅长钓鱼,钓到之后也会扔回海里,但神剑剑灵很乐意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话犹未了,蔺虞南瞅准施颂真失神的短暂瞬间,全身鬼力震荡,硬生生从赤霄剑阵中闯出!蛛网似的剑气在鬼王身上割出细密切口,蔺虞南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并未就此有丝毫停留,毫不犹豫奔向冥河的尽头。
只一霎,赤霄剑灵的剑阵中就走脱了她的猎物。施颂真疾追上前,在冥河尽头的界碑旁缓缓站住脚步。
如果说界碑前还有几分暗红的日光,那么界碑后就是彻头彻尾的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施颂真放出灵识探路,然而灵识刚刚进入那片黑暗便被吞没,什么信息也没有反馈回来,就如奔流到此的冥河一般。高约六丈的山石上刻着四个血红的字:此路不通。
被鬼王质问时,赤霄剑灵难得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自己该不该过河拆桥。待蔺虞南表现出了逃跑的意图后,施颂真断然不再遏制杀心,一脚踏了进去。
施颂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斗笠青年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欺骗自己编造出的幻影,却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你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幻觉吗?
热意涌上眼眶。施颂真眨一下眼,泪水夺眶而出。青年手掌落在施颂真脸颊上,为她擦去泪痕,就像小时候一样。
“是我,我回来了。”孟逢春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怎么哭成小花猫了?看到我回来,你不高兴?”
怎么会!施颂真待要反驳,却有另一道尖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当然高兴,你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谁!”施颂真猛然环顾左右。
没有回答,周围寂然无声。最近的动静也在十里开外,那是成群结队来天山寻找雪莲的修者,和施颂真二人毫无干系。
“怎么了?”斗笠青年微俯下身,观察施颂真的神情。
少女眉宇清润如画,眼眸中含着剑光,锐气尚未被岁月磋磨殆尽。这是十七岁的施颂真,孟逢春没有见过的人。
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算是二人错过这么多年的一点补偿。
施颂真迟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魔族向来没有耐性,破布般吊在半空的施颂真便成了最好的发泄品。
他抬手一挥,杀阵剑光齐飞。数百遗落的长剑悬浮空中,游鱼般一把接着一把刺入施颂真的身体,穿刺,切割,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挑衅奚长离。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施颂真几乎抑制不住惨叫,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想蜷缩起来护着柔软的脏腑,却连躲避的力气也全无,唯有铁索因她的痛苦而叮当作响。
她生来七情泛滥,就连痛感也比寻常修士灵敏得多,平时破了点皮都能疼得她直吸气,而刀剑入体的尖锐疼痛更甚其万倍,痛到连神魂都在剧颤哀鸣。
若施颂真尚在巅峰状态,或能与这魔物殊死一搏。
可惜她为了取天机卷,早有重伤在身,经昆仑仙宗背刺,更是油尽灯枯。
按理说负伤了也没什么,她是天生的双修圣体,只要找个根骨强悍的男人亲近采补,伤势便能神速愈合。
可奚长离从不会碰她。
他永远清冷自持,不染尘埃,宛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只可远观,近之刺骨。
正如此刻,他只是手持长剑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受万剑穿心之痛。
或许在奚长离心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