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辈,你就叫‘扶舟’。”
施颂真将墨迹未干的名字指给他看,笑着说:“愿你所遇困难,无所不舟,一生坦途。”
“谢……扶舟?”
“对,谢扶舟!”
谢扶舟听着明艳少女脆生生的嗓音,空洞的眸子似有涟漪一掠而过。
“你,牵挂我?”
“哈?”
“你说的,有了名字,便有了活着的证明;每念一次名字,便是一次牵挂。”
少年不是很懂,歪着头疑惑,“那么,方才你是在牵挂我吗?”
施颂真愣了愣,而后用力地点点头,笑着逗他:“对,我牵挂你!”
毕竟,他可是她辛辛苦苦花了三年多养出来的惊喜呢!
谢扶舟对美丑没有概念,但见施颂真总笑吟吟看他,便猜想自己的容貌算是不错的。
于是有第一次见他真容的人问他是谁,他会微笑着回答:“在下谢扶舟,是晚晚的童养夫。”
“晚晚”是施颂真的小名,素来只有师父和三位师兄姐们知道,不知何时,被谢扶舟学了去。
罢了,他就是刚出壳的小鸡仔,见什么都要学一学。
何况他自诩童养夫,还咬着字念“晚晚”的样子着实有趣,施颂真便随他去了。
寒来暑往,施颂真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谢扶舟长随左右,俨然成了饮露宫非主非仆的存在。
他不是六欲仙都的弟子,侍从们看在施颂真的面子上唤他一声“公子”,但私底下对他却并无多少敬意。
在他人眼中,谢扶舟不过是阴山捡回来的怪物,连给少主提鞋都不配,竟还敢独占少主的宠爱,自诩为夫。我呸!
这些不待见,谢扶舟从未抱怨过分毫,总一副病弱且与世无争的安静。但偶尔他会消失一两个时辰,再回来时,他的指骨上带着破皮的擦伤。
施颂真问他怎么弄的,他只是将手藏至身后,低眸一笑。
可怜见的!
施颂真为此还训斥了侍从一番,不许他们做仗势欺人之辈。不知是她的威慑太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自那以后阖宫内外再无人敢对谢扶舟不敬。
谢扶舟悟性极高,学习什么都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短短数月,他学会了读书识字,学会了微笑示人,甚至急速突破练气筑基直逼金丹,能陪施颂真修炼过招……
虽然他每次都会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然后含笑凝视她说:“少主果真厉害,我认输。”
他懂得了礼义廉耻,不再轻易在外人面前唤她小名,施颂真依旧很开心。
她一天天看着谢扶舟脱胎换骨,变成一个谦逊挺拔又可靠的少年。他再也不是那个自深渊鬼蜮而来,无聊时会自残捅自己的身子,然后一脸麻木地告诉她“我只是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怪物。
若是没有后面那些糟心事,她与谢扶舟或许就不会走向决裂……
回忆陡然反转,冷冽冰雪取代了明媚春光。
昆仑山下,那道戾气横生的声音穿透风雪而来,闻之刺骨。
“施颂真,我再问你一次。这门亲事,你退还是不退?”
黑剑折断,少年不再。
自情花咒起,步步踏错。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浮川弱水吗?”
名为浮川,却没有河流,只有山间穿梭的云雾,在深蓝山脊上拍打如海浪。此前施颂真从未听说过西域还有这么个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在三界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在众神刚刚出世的时候,在我们还没有诞生的时候。这里的山脉被浮川弱水环绕,鸿毛不浮,不可逾越。在这里出生的人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只能一辈子在这里生活,到老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