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停下来,扭头看过去,大概他的脸太阴沉,技术人员们当即噤声,没敢再说话,单准立刻走过去,焦急地问:“怎么了?”

“我们已经把数据都找回来了,也组合成功了,只要他能从数据流里返回游戏,测试没问题后就可以退出游戏了,但这个休眠模式可能和流程有冲突。”技术人员指着在倒计时的显示屏,“这是一种比游戏状态要更深度沉浸的模式,玩家可以进入游戏后让意识漂浮在整个游戏里,没有了身体神经的感官反馈,只有脑神经会持续运作,这是游戏舱制作者自开发的项目,我们不太熟悉,他现在没有主动离开数据流,可能就是因为意识还处于漂浮状态,需要外部的刺激才行。”

“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历山揣兜走过来,鄙夷地看向游戏舱里的埃拉斯谟。

“那到底要怎么做?”单准接着问。

“最好……”两个技术人员对视一眼,又改口道,“其实在这里等到倒计时读完,休眠模式结束也行,他的意识就自动收束回去了,只是时间越长,断网的可能越高,事实上,制作者设置24个小时解除休眠模式,也是因为24小时是极限,超过24小时意识就无法收束了,也就是脑死亡。”

单准愣住,闭了闭眼睛,说:“如果他还是出事,那今晚这一切不是白费了吗?最好怎么做?”

“最好有人能进入数据流从休眠模式里唤醒他。”

“那不是很简单,我去。”单准当即说。

“不准去。”说话的人是历山,“我只答应帮你借到机器,没答应把你也送进去。”

单准根本没理他,盯着技术人员:“你们有办法把我送进去对不对。”

“对……其实在我们的监督下会很安全……”话这么说,但技术人员很忌惮历山。

单准回头看向历山,他心底有气,却要把眼里的不耐都压下去,看着历山的样子不像恳求,倒像是威逼。

历山被那双眼睛瞪着,单准的眼白因为焦虑和熬夜很红,瞳仁却很亮,很清澈,里面的坚定让人生妒。

“你就那么喜欢他?”历山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一丝伤感。

单准也不会察觉到的,他只是越来越上火了:“救人还要管喜欢不喜欢吗?”

还是很亮,很清澈的瞳孔。

历山一阵短促的迷惑,他有些不知道单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被迷住了,为什么要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呢?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在意可能根本放错了地方,这个人的执着和坚定是愚昧的,被埃拉斯谟那种只会蛊惑人心的毒蛇轻易骗走了。

他有些累,抬了抬手,示意技术人员操作,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单准连忙接过技术人员递来的头罩,因为只需要进入数据流,不需要以复杂的全套神经进入,所以只采集脑电波。单准听完简单的讲解后闭上了眼睛。

和上次进入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次没有再被打散身体,而是轻巧地用意识探入,在各色闪烁的数据流里,单准很快找到了埃拉斯谟。

金发少年漂浮在半空,看上去那么真实,单准想要靠近他,脑波的指令将数据流中的数据收集,组成了身体,也是漂浮在半空的,像游泳那样,伸手一拨,就“游”到了埃拉斯谟身边。

“埃拉斯谟……”单准张开口,声音也形成了,咝咝啦啦的,有些机械,“埃拉斯谟,醒了,该出去了。”

埃拉斯谟睡得很沉,数据流斑斓的光流过他的脸,像是死了,却也有种异样的鲜活。

单准伸出手,从额头,慢慢抚摸过那卷曲的金发,心中涌起一股郁结在胸口一整个晚上的悲伤。

埃拉斯谟把他推出数据流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了,也看清了对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