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着,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

单准愣住了,面前的一切都坍塌了,顶灯掉下来、墙皮剥落、地板塌陷。爸爸妈妈的脸,也变成了碎片。

然后他醒了过来。

他满脸眼泪,胸口窒闷,整个人因为太激烈的情绪而抽搐,然后他看到,面前是一根根金色的栏杆,它们汇聚到顶端,形成放射状的穹顶,头顶有一束光直直打下来,照着密密排列的金属杆,单准眯了眯眼,然后他终于意识到了。

这是一个鸟笼。

他还在这,没有回家。

单准抬着头,直视着那束光,直到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在这短暂的失明里获得了片刻的安全感,就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好了,整个人都空了,事实上他希望自己空掉,把这副躯壳遗弃,怎样都好,只要可以离开这里。

细微的滑轨运作的声音传来,单准惊惧地回过神,恢复视力后,他看到笼子外面,两扇红丝绒幕布缓缓升起,幕布后一篇黑暗,单准听到了细碎的人声,像黑夜里鬼魅的絮语。

他们在看他,显而易见,这里只有单准身上有光,金色的笼子散发出一层惑人的光晕,而笼子里的单准,他赤身裸体,身上有好几处细小的伤口,而先前因为撞击玻璃而完全变形、软组织严重受损的两臂和关节处,竟然只留下了浅淡的淤青,饶是这样,他仍像一头伤痕累累的被捕获的野兽,彻头彻尾。

被捕获的野兽将要去到哪里呢?

有一种剥皮剔骨,制成皮草和食物。

有一种拔牙断爪,送进马戏团为了逗乐人类而跳跃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火圈。

还有一种,最为珍惜的,自然会有人想要驯养,给它精致的项圈、温暖的住所、丰盛的食物甚至造作的毛发养护剂。

单准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抓住面前的栏杆,更用力地朝一片漆黑中望去,他隐约看到了一些眼睛和牙齿的反光,属于那些在黑暗中或轻浮或阴鸷地打量他的人。

突然,灯光大作,单准被刺得闭起眼,再睁开,他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观众们。

是的,观众。

这里是竟然是一座面积巨大的剧场,三层座位,内饰华美,此时舞台上的灯光全部亮起了,座位区却还隐在暗处,但神准也看清了,每一层都零散分布着观众,有二十几人,各式体态,但都是男人。

一阵清越的琴声响起,单准一惊,看向舞台的角落,有个垂着头的女人在轻抚一架竖琴,她的手法纯熟而温柔,曲子也透着一种空灵的美感。

单准皱起眉。

这些变态,到底要做什么?

“在我的旧国,曾经有这样一个传说。一名经验丰富,手法利落的猎人,为了得到光泽漂亮的毛皮,他擅长为在猎物活着的时候就完成剥皮,不是为了贩卖,而是为了制成地毯,铺满房间的每个角落,他会把自己狩猎的每一头猎物的头悬挂在家中,以此彰显自己的技艺,因为他的杀业太重,万兽之神决定惩罚他,神附在了一头鹿身上,被猎人所猎,猎人将鹿头悬挂在家中的墙上,然后,鹿头开口说话了。”

单准循声望去,看到了从台下拾级而上的合生,他看起来兴致高昂,他走到了台上,经过了单准的笼子,站定下来,面朝观众

“万兽之神借鹿之口,细数猎人的罪恶,对他降罚,于是猎人家中悬挂的所有猎物的头颅,都开口说话了,被残杀的兽类的灵魂,聚集在了猎人的四周,他的余生都要与这些怨灵为伴,日日被怨愤折磨,但是……”

“在最初的恐惧之后,猎人的贪欲再度被唤起了,他不仅拥有了猎物的皮毛,头颅,还拥有了猎物的灵魂。他更加贪婪地狩猎,哪怕要终日被怨灵折磨,而他的无边际的贪欲,也将神囚禁在了那颗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