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对你坦诚相待。我也曾孤掷一注地渴望过一个男人能给予我幸福,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可能。他有他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们面临的都是此生难以逾越的大山,挣扎过、抗争过,可都无疾而终,说到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我不怪他。
“曾经的痛苦已经淹没在汴京战火中,我不愿也不想再提及和回忆,那些岁月当时不堪回首,却是让如今的我更加知道人生于世,不管男女,要想过得好,过得自在,只能靠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真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哭爹喊娘都来不及,何况我爹娘早就死了。
“您说您喜欢我,可您只是想豢养我,就像豢养一只猫儿狗儿。不管我的技艺如何高超,我这个人如何聪明,在你眼里,我都是那个应该被可怜被怜悯,而不是被尊重敬仰的人。您是鳏夫我是寡妇,可您有金山银山而我有什么呢?若真是嫁与你,我真的能如您所说那般自由吗?您会娶我做妻吗?怕是下人们都会觉得让我做个妾都是抬举我吧。在您眼里,我从来都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人。可我自己就可以拯救我自己,我又为什么需要依靠您?而您又为什么认为我就愿意被您拯救呢?
“您说他们的故事是好故事,可我却不觉得。优伶确为下九流,可她原本可以给天下人唱戏,赚自己的快活钱,如今却只能给一个人唱戏还赚不了钱,这难道不是一种可惜吗?或许那位娘子是自愿的,可我不愿意。您所欣赏的画技,不过是我诸多才能中的一种罢了。我不再愿意困居于方寸之间,我只想在天地广阔间去做更多的事。您觉得,是和我一起做生意获益多,还是将我圈禁在府中供您观赏玩乐获益多呢?”
第 104 章
在暮秋初冬之时, 穆宜华为自己的新宅子写了一块行书牌匾挂上,请来了各路亲朋好友相聚园中,张灯结彩, 烫锅暖酒, 赏月嬉笑, 好不热闹。
冯三叔与秋露一家是来得最早的, 说是怕他们二人忙不过来,特意提前来帮忙,还带了几坛好酒与大家共饮。巧娘五爷抱着孩子与卫兰他们前后脚进府,几人虽不相识,但也是一见如故, 聊得热火朝天。卫兰与巧娘听闻秋露是城里玉衡当的掌柜,无不艳羡, 纷纷说自己也要读书习字。
今日他们下血本请了明州城有名的厨子上门来做菜,穆长青正在厨房帮忙,却不见穆宜华来,出门寻找, 只见她立在大门口张望,还在等人。
穆长青知道她在等谁,是以没有上前打扰, 正要回去, 便见巧娘款款而来,毫不避讳地拍了一下穆宜华的屁股, 吓得她浑身一抖。
巧娘将头倚在穆宜华的肩膀上, 半是调侃半是惋惜:“你拒绝了人家, 却还邀请人家来喝你的乔迁喜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儿嘛。要说你这姑娘也是少见, 汪老板年轻、长得好看又有钱,又喜欢你,还没有大娘子,换做是旁人,只要他一开口还不是颠儿颠儿地就跟上去了,聪明人都知道哪条路好走,你就偏偏要走最难的那条,真是不明白你……”
穆宜华笑:“他给我的那条路也未必是好路……”
见巧娘还要讲什么,穆宜华推了她一把:“快落座吧,马上就要开席了,今儿个晚上吃的可好了,你可别抢不到。”
巧娘知道她嫌烦,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穆宜华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人来,心下惘然失望,但也觉得人之常情——哪有人被人当面拂了面子还能和好如初的呢?何况汪其越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他必定是不会愿意自己被一个小女子驳斥的。
院中有人喊她入席,穆宜华朗声一应,朝院中走去。忽闻巷子里有隐隐约约的车马声,穆宜华神思一凛,连忙探出头去看,是汪家的马车!
她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下,笑着跑到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