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华冷笑:“会仙楼如何卖糕点的全汴京城都知道,做大货,现取现装,他们下毒?他们怎知我们何时去取,还能提前下毒?”
“那不是他们……可这月饼最后经手之人就是你们穆家了。”
“与我父亲和弟弟无关。”穆宜华盯着他,“后院之事一概皆出自我手,你们只管冲我来。”
程耀面色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什么叫冲你来呀?我们是秉公办事,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是非分明。”
他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啜了一口:“穆娘子啊穆娘子,在下也觉得您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毕竟您贵为相府嫡女,何必与他们这些庶民斤斤计较呢?可如今人证物证都指向您下毒,您若是要为自己脱罪,也得拿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啊。”
穆宜华虽是仰视他,眼神却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她苍白着嘴唇讥笑道:“程耀啊程耀,瞧瞧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指着那个人鸡犬升天吧?是不是我下的毒,你们不清楚吗?”
程耀闻言脸色霎时大变,却又强自镇定,恼怒地将茶水一把泼在穆宜华的脸上,破口大骂,“贱人!口出狂言!你以为你自己好到哪里去?仗着你自己那点狐媚子的功夫勾引三大王还真以为能当上王妃了?我问你,这个时辰了,你觉得汴京城里多少人知道了你的事?官家呢,娘娘呢,三大王呢?有一个人来找你来救你吗?若官家信你,真认你这个儿媳,他要我们放你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可这都整整一天了,你有见过天使来吗?穆同知如今坐上那副宰的位子,你当真以为四年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了?你莫不是觉得办场宴,画幅画儿,得了官家和娘娘的赏赐就万事大吉了?这朝野上下多得是想让穆同知滚下来的人。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若是想不清楚,在下可不介意多关你几日,让你好好吃吃教训!”
穆宜华被关进了大理寺狱最角落的牢房里,程耀对外只称自己不畏权贵,如此难事别人不敢做,他偏敢,宁是王侯将相,绝不偏私厚待。
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大理寺正啊。
穆宜华挪着因久坐而肿胀的双腿坐到石塌边缘,满地的稻草与漏絮的棉被,还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她起身整理被子,却被角落里猝不及防窜出来的老鼠吓得尖叫起来。
狱卒听见声响,拿着木棍瞧着墙壁厉声大喊:“吵什么吵!不许出声!”
穆宜华连忙捂住嘴,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眼睛都有些冒金星,无奈只好爬上床,裹着被子蜷缩在石塌的边缘休息。月光清泠泠地照进牢房,洒了一地清辉。
她恍惚又疲惫,只觉心底一片冰凉,眼中清泪滑落,喃喃自语:“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朝承恩,暮赐死啊……”-
梦里景象斑驳,一会儿母亲抱着她痛哭,一会儿是帝后对她笑颜点头。她跪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宫人收走了她手上的宫牌,赵阔立在高楼之上,两两相望。程耀拿着烧红的铁烙步步逼近,伸手要掀开她的衣襟。
她在冷汗中惊醒,只见一黑袍男子坐在她榻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穆宜华险些叫出声,被男子一把捂住嘴:“是我。”
赵阔摘下兜帽:“是我,阿兆。”
“三哥……”穆宜华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前的人,她一把抱住赵阔,泪如雨下,“三哥……”
“我来找你了,别怕,别怕。大理寺狱卒换班,我让齐千把人支走了,别怕。”赵阔张开披风将她一整个裹住,用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温暖着她。
忽然,他摸到了她湿濡的头发,心下一紧,立即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对你用刑了?水牢?”
“没有,他们没有对我用刑……”穆宜华连忙解释,“就是那个程耀……”
“他怎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