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茸毛、碧蓝眼睛的波斯猫。
小猫儿迈着四只脚,大摇大摆从门外走了进来,十分帅气地跃至李翩食案上。孰料一不小心后脚踩空,直接一个仰八叉摔翻在地。
“啊!”
众人齐声惊呼。
猫儿一骨碌翻起来,抖了抖毛,后腿发力再次跃上食案,这回终于稳稳站住。
众人长舒口气。
波斯猫的出现,让须罗斋内沉闷窒息的气氛瞬间得到了缓解。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只没脸没皮的猫儿身上,只见它挺着肚皮瘫在李翩手边,那意思大约是在说“快给本喵顺毛,快点儿的”。
李翩微微一笑,将手放在波斯猫的肚皮上,很轻很轻地抚摸着,时而给它挠挠下巴又挠挠头。
他知道这是谁,也知道她是来同他告别的。
“对不起,当年没有照顾好你。”李翩一边给猫儿顺毛,一边柔声说。
猫儿眯了眯自己碧蓝澄亮的眼睛,李翩读懂了其中含义,她说:祸福相倚,若非当初在千佛洞拼死挣扎,也不会有后来的幸福和快乐。
当年她在困境中撑持,饿死、冻死、被咬死,随便哪一样都差点儿就将她的性命夺走。这条命就像是悬在一根细细的丝线上,吊在半空晃悠晃悠。但每次,每次那根丝线眼看着就要断掉的时候,她竟然都能撑过来。
她的命薄而不弱,柔而不懦。
“茸茸,”李翩捏了捏猫耳朵,轻声细语,“你要好好活着。”
猫儿又眯起眼睛,把头搁在李翩手心,蹭过来蹭过去。蹭了几下也许是累了,翻了翻肚皮,不一会儿就枕着李翩的手掌呼呼睡去。
云安见茸茸睡了,便走上前将之抱起,对李翩说:“我送她回去。”
话毕,云安抱着猫儿离开了须罗斋。小家伙在她怀中蛄蛹了一下,似乎被抱得很舒服。
其实就在云安和李翩大婚的次日,在李翩去往菩提园与宋澄合解决旧日恩怨的时候,茸茸就偷偷跑到鹿脊居找了云安,并对她说自己有办法救李翩。
那是个让云安听了之后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的办法——从古至今,无论人或妖,恐怕从来没人做过这种事。
太危险,也太荒唐,甚至根本不可能成功。
可茸茸却拉着云安的手,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试试,且还再三叮嘱,这件事只有她能知道,别人谁都不可以告诉。
“这是我的决定,阿姊。”
茸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毅而诚恳,那里面饱含着最珍贵的信任之情——她信任云安,知道云安一定会尊重她的抉择。
红尘中,比痴爱纠葛更卓荦的感情,便是尊重与信任。
看着茸茸真挚明亮的眼睛,云安只觉一颗心又软又疼。她想起李翩曾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他对待万物的情意,便是万物对他的情意。”
——既然世间诸事皆有因果,良善之人就不该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云安将茸茸搂进怀里,轻声说:“我是顶着别人的名字才活下来的,我没有兄弟姊妹。茸茸,谢谢你愿意叫我阿姊。如果我们都能活着,我愿意一辈子做你阿姊。”
北宫茸茸被云安搂得很舒服,高兴地把头抵在她胸前,猪拱白菜似的又拱又哼哼:“说好了呀,要一辈子做我阿姊!”
*
夜色初降的时候,林娇生来鹿脊居接北宫茸茸回家。
其时两个女人肩挨着肩坐在西厢檐下。猫姑娘的眼睛是肿的,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而他小姑姑也明显没好多少,鼻尖都哭红了。
“我走了,阿姊。”看见林娇生来了,北宫茸茸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像是怕云安对林娇生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