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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立刻聘了画工去绘制壁画。

哪知这一环却出了大问题。

先开始聘的画工是几个从西域来的胡人。西域本就是佛法发源流布之地,按理说那些胡人画工经验丰富,应该画得很好才对。

宋澄合千挑万选弄了三个据说曾在龟兹克孜尔石窟内绘画过的画工。可结果却是,他们画出来的东西她一点儿都不满意。

那些胡人画工确实绘画技法高超,但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用一千六百年后的一句土话来形容就是——木得灵魂。

也许恰是因为他们画的实在太多,画多了人就麻木了,且全都是师父带徒弟,所以怎么看怎么有种照本宣科的呆滞感,宋澄合很不喜欢。

后来又找了敦煌当地的画工来画,谁知画出来的东西宋澄合更不满意——这回不仅木得灵魂,连技巧都木得了。

就在太守夫人为此事犯愁之际,有人向她举荐云识敏,说沙梵寺新窟里那幅“须阇提割肉济父母”的本生画如何巧思精妙,如何感天动地,果然说得宋澄合禁不住心痒。

于是她当夜就跟李椠说了这事,李椠虽厌憎云识敏的臭脾气,但对他的学识却也是服气的。既然夫人这么想请他,那就请吧,随他开价,反正咱家不差钱。

翌日午后,宋澄合打发家中管事王栩带着一石麦子、三十斤獐肉、十张羊皮去杂石里,登门拜访云识敏。

*

云安一大清早就出城去放马了。

家中养着两匹用来交军赋的马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很是能吃,三不五时就要带出去遛,还要给它们打马草。

待到烈日高升的时候,她牵着马、背着一筐打好的苜蓿回到杂石里。

刚拐进巷子就见自家门前围了一群人,有闾间熟悉的婆婆婶婶,还有几个瞧模样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奴仆。

望见这架势,云安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这简直跟抓走王小女那天一模一样。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云安满眼悲凉。

牛大姐正抻着脖子往云家的院子里望,见云安回来,赶紧冲她招手:“丫头,快来瞅瞅,你阿爷要富贵了!”

“拿了不属于自己的钱,就得去还不属于自己的债。”云安手脚僵硬。

王小女她娘也站在旁边瞧热闹,这会儿不无羡慕地说:“读书人家,到底跟俺们不一样。”

云安一看见王小女她娘,原本就忐忑的心脏这会儿更是在胸腔里开始上蹿下跳爬梯子。

“读过书给人做婢女就能做得更好,是这意思?”云安欲哭无泪。

待她把心一横,惴惴不安地走进院门之后,却被院子里堆着的麦子、羊皮、獐肉等物唬了一跳。

“抓人还要送这么多东西?!”

及至走到屋门外,那口一直吊在嗓子眼差点儿没把自己吊死的气,终于长长地吁了出去。

只听房内有人对云识敏说:“……夫人得知此事之后大喜过望,特意打发我等前来,恳请云先生前往神沙山为太守大人作画,望先生万勿推辞。”

“窟主何人?”云识敏问。

“窟主就是太守大人,施主则是府内属官、宋夫人和小郎君。”那人恭敬作答。

营造石窟的诸人被区分为窟主、施主、匠工等不同身份,一般来说,身份地位最尊贵的人便是窟主,出钱协助的人被唤作施主,有时也将他们合称为供养人。

云识敏听了那人答话,却没有立刻应声。

说实话,他十分不喜李椠为人。

刚到敦煌那时,他被李椠招去府中任书佐,因职务而接触到许多敦煌城的简牍文书。

在那些沉默的字里行间,他却愈发清晰地读出,李椠实在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