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乘船的竹杆往灵台山走——他会晕船,哪怕他划船划的很慢,也有些不太舒服。
暮兮晚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将军将军,我们今晚住哪儿呢?”
将军不理她。
“求你找个正经地方住吧,我不想咱们大半夜再淋雨了!”
将军还是没理她。
“将军,我想回白洲了。”
她自顾自说了好多话,说起以前在白洲的日子,说想回白洲吃好吃的,她饿了好久没东西吃呢,又说想看烟花了,听闻今年中洲的烟花灯会超级盛大,她想去玩。
可这些抱怨,她的哥哥一句也听不见。
回到灵台山后,楚扶昀看上去又像死了一样——这是暮兮晚评价的,他不说话,不笑,下了雨不知道躲,落了雪不知的拂去,整个人仿佛没了半条命一般。
暮兮晚忽然觉得,他还不如在忘川河上摆渡呢。
起码那样,他还会说上一两句话。
夜更冷了,灵台山在落霜,刮起风雪,楚扶昀倚坐在树下出神,身上又开始凝起雾凇,但他对此毫不在乎。
暮兮晚急急忙忙试图再次给他烤火,但她烤一点儿,霜就又凝一点儿,她只能一刻不停的守在他身边,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风雪里,守着一簇小小的火。
暮兮晚捧着火坐在他身边,困意涌上来,她眼皮耷拉下去,脑袋一点一点的下坠,就这样一个不留神,扑通一声,整个人径直栽进了楚扶昀的怀里。
完了,又非礼他。暮兮晚一个激灵被吓清醒了。
但楚扶昀无知无觉。
也是,她只是一只魂儿,一个灵魂能有多重呢,只怕她现在在他身上打个滚儿,他也发现不了。
她趴在他身上仰头看着他。
楚扶昀没有睡着,只是眼帘
微垂,眉深目静,肌骨的轮廓被霜寒勾勒,像一柄出鞘离刃的剑,湮没在不知疲倦的风雪中。
他的思绪也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毕竟他的回忆有她。
鬼使神差的,暮兮晚凑上前,轻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你就这点本事吗?”楚扶昀似乎笑了一下,说话了。
啊……!
暮兮晚像炸毛了一般吓坏了,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试图将自己伪装成鸵鸟。
“你,你能看见我啦?”
她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地从他衣襟里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能。
暮兮晚这才发现,是他在自言自语。
“你怎么就这点本事,和你哥作对的时候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出门在外,随随便便就被千洲的人算计了。”
他大概是想起了她的死,轻轻斥责了一句。
“我也不想啊!”暮兮晚趴在他怀里振振有词,“我没想到他们不知从哪儿搞来了那么利害的火,我计划好要是和他们谈崩了就用神火死遁开溜!”
楚扶昀听不见她的解释,她静了一会,垂下头,声音有点委屈。
“主要我没想到,我死后再也没人能看得见我了。”
她闷闷不乐地枕在他怀里,脸颊挨着他的衣襟,手也抱着他的腰——就像小孩子抱一个玩具那样紧紧抱着他。
她听见他的心跳。
楚扶昀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天晚上她是直接趴在楚扶昀身上睡过去的。
……
暮兮晚没想到,她在灵台山的日子,一呆,就是十二年。
她更没想到,楚扶昀就这样守在灵台山,一守,也是十二年。
十二载岁月,足够一个孩子从新生啼哭成长到少年,足够夏蝉完成十二次生命的轮回,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