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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的谁啊,这么多人要殺他,害了我们整船人。”

她语气怨怼,将桨一扔,扶住船邊稳住晃荡的船身。

宋蘿捡起桨,低头看滚水般的水面,雨珠打得她耳朵发懵,嘴唇发痛。蓦地,沈洵舟悬挂在船邊,含着殺意与水汽的黑眸,从眼前闪过。

心中仿佛有一小块地方塌了下去。

她从来都不想害人,杀人,这些年在她手下死去的面孔,与人和善的参军、满心赶考的学子、撞破秘密的侍女,还有挡了崔珉道路的种种人。

他们的脸,死去时睁大的眼睛,里面装着惊恐、畏惧、不甘、愤恨,化为漆黑的藤枝,夜夜纏入梦中。

包裹,窒息。

偌大的树林,没有一点光亮,长长的树枝缠上她的手、脚、脖子,每根枝條怼在面前,張开叶子,从里面长出一張长脸,挤着,蠕动,他们长相都很不一样,有少女,有男人,有小孩,但脸上绽开的愤恨十分相似,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树藤没过她的脸,那些悲鸣直直穿进了腦袋。

好黑。

喘不过气了

眼前是黑的嗎?还是白?已经分不清了。

身子好重好重。

她看见一片流动的藤蔓间,拥挤的面孔中,长出了漂亮的脸,面颊如白玉,额心红痣濃艳,黑眸沉暗,紧紧盯着她。

说:“我恨你。”

清澈的晨光透过窗纸,盈盈照亮这间屋子,布置雅置,中央的桌上放着未绣完的绣布,是交叠的荷花,绿意盎然,点缀一抹粉,栩栩如生,似乎有荷叶的清香自其间淌出。

宋蘿睁开眼,浅绿色的床帐映入,怔怔地看了一会,小雀的“叽叽”声透过来,她回过神,揉了揉耳朵,从床上坐起身。

又做噩梦了。

揚州一路马车到汴州,江枝寒去了医馆。一箱箱的药材往医馆里搬,身着圆领红袍的捕快四处奔走,一具具尸体扔进柴火堆起来的巢,随即火光冲天,数人的哭喊声奏成了安魂的曲子,荡在城中。

历经瘟疫的汴州,空了许多。

第一日,连绵陰雨,两侧的屋檐下挂起白布,随风飘扬。

第三日,有人陆续归乡,街邊擺起了零星的摊铺。

第七日,大批的木材与砖石被运进城,官府招募人,重修起刺史府,按理来说,天灾过后,不应如此劳命伤财,可是开价极高,大批的人涌进汴州,又填满了这座城。

江枝寒与她告别,去了洛阳。

支起窗,天光晴晴,斜落进来。宋萝捉起窗台上灰扑扑的小雀,解下爪子上绑的布條,展开。

是扬州传来的信,此次刺杀那名长安来的贵女,多了位帮手。她将布条烧掉,喂了小雀几颗米,给自己也喂了顿饭,拿着话本躺进院子里的藤椅,搖搖晃晃,沐着日光,碧色裙擺随之荡漾开。

看着看着,又出了神。

梦里挥之不去的漂亮面孔,浮现在话本黑白的纸页间。

宋萝长呼了口气,合上,心想:这人莫不是死了变成怨鬼,来找她索命来了吧?

握着用来标注的细笔,不自觉在空白处,畫了一只小舟,反应过来,又狠狠畫了个叉。

盘着髻的妇人挽着个篮子,走入院中:“小阿萝,我新包了些粽子,给你拿来了,你记得煮了吃咧。”

藤条编织的篮子被放到桌上,里头几个胖乎乎的绿粽滚了滚。

她道了声謝,合上话本,倒茶递过去。張嬸住在隔壁,也是将这房子租给她的人,面善热情,一屁股坐下来,碎碎念叨:“现在城里来了好多人咧,还好你租得早,不然房子都不够住了。”

说到这,张嬸讳莫如深,压低了声音:“那些进城的人都长得凶神恶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