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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照亮她栗色双眸,像是烛光,泛起暖色。她撑在他身侧,壓在他上方,低头俯视着他。

青年似乎已经神智不清,纤长的睫毛不断地颤,眼眸半阖,神情难耐而痛苦,拧起眉。

他额上冒出的汗是凉的,汗珠顺着眉骨滚落,流过面頰,泛起漂亮的莹光。

察觉到额上的温热,他覆了上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微抬起眼,漆黑眼瞳中水光流转,眸光涣散开,又聚拢。

她目光下移,停在他殷紅的唇,月光下浮上一层水泽,唇珠略尖,晕开条薄暗的线,張开了:“阿娘”

嗓音极低,分不清他喊的是“宋娘”还是“阿娘”。宋蘿将要抽回的手顿了顿,望向他蜷缩捂緊的腰腹,心中略过浅浅的怜惜。

宛如小兽般,他将脸颊貼近她手背,輕轻磨蹭。冰凉的唇擦过她手腕,帶起玉质的凉。

沈洵舟感觉一半身体仿佛被火炙烤,另一半被钉在城牆前的树下,受夜风卷袭,眼前搖晃得厉害,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砸入耳边。

“大人,您出了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她离远了些,帶起一点风。

他混混沌沌地反应过来,瞬时回神,身体使不上力,眼眸望着她。少女跪坐在他身边,手背温热,被他貼着。

这一点暖意渗入皮肤,竟生出难以言喻的痒。

像是冬日里在外头冻了许久,手指长了冻疮,骤然进到温暖的屋子,指尖猶如万千蚂蚁啃噬,难耐,密密麻麻的跳动在皮肉下绽开,令他升起被蹂躏的欲.望。

他睫毛抖动,贴蹭着她的手腕,仰起头,说:“不舒服,很痛。”

如玉的面孔浸了水,漂亮得惊人。眼瞳如墨,犹如山水画中的云雾朦胧晕开,显出圣洁的飘渺。

他眉心敷的面脂已蹭没了,紅痣露出来,皎白的月照下来,愈发殷丽。

像是观音,被她壓在身下。

却又拉着她的手,仿若祈求抚慰般地轻蹭。

他蜷着身子,双腿弯起,将腹部隔出空隙。宋萝只能指尖摸索着探进去,触到滚热的軟,意识到这是他的手背。

她挪了一点,轻按,问:“大人,是蠱虫在痛吗?”

沈洵舟抿住唇,眸中浮起水雾般的迷蒙,辨认着她的神情,半晌,搖摇头。腹上的手抓着她,帶着她下移:“这里。”

他停了停:“阿娘的红璎枪.刺进这里,很痛。”

宋萝想起说书人说的:奸相沈洵舟,暴虐成性,时常半夜发作,杀人泄愤。

今晚他一切的不对劲,都起于见到了秦浓玉上吊。

沈夫人自缢的惨烈在长安经久流传,一束白绫将自己吊在城墙前,身上写满血书。若说这是一个话本,沈洵舟便是角落里不起眼的一行字:

沈夫子之子沈洵舟,被其母忠烈用于红缨枪.刺于树,一夜,未死。

眼前仿佛展开了画面:少年被钉在树上,见到母親挂在城墙前,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就这样看了一夜。

身上的伤口不停流

血,失温,如今他说他很痛

宋萝心软了。

语气放轻,哄道:“我之前看过大人的伤口,这里已经结疤,长好了,不会再痛的。”

仿佛被她安抚,沈洵舟颤抖的身躯平静下来,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他脸颊贴着她手心,宋萝觉得好像在摸温热的小狗。

她心想:这奸相不犯病、不猜疑的模样,还挺乖的。

小狗抓着她的手腕坐起身,靠近过来,半張漂亮的脸隐入阴影里,仿若期盼地轻声说:“我很冷。”

他身上明明热到能烫人了!

宋萝想瞪他,眼皮一颤,又将这念头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