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修)第十八步试探(3 / 4)

又将被子往上给她提了提,两人直勾勾地对视着,芸娘没忍住笑,模仿着她的口吻:“怎么,又不困了呀?眼睛睁这么大,也不眨眼,眼眶都红了。”

绵密厚实的被褥藏进宋萝发热的脸颊,她往下缩了缩,心像在一盆煮沸的热汤里泡,难得结巴道:“没,我,我要睡了。”

她闭上眼。芸娘轻手轻脚地走了,带上了门。在床上躺了一会,等到被角上残存的温热散了,宋萝爬起来,翻出绣线和绣针,在烛火下绣起来。

想好的生辰贺礼,是三个香囊。这一夜沈洵舟没来,她赶至三更天,手里的香囊总算成了型,从左到右摆成一排,最右边那个因为着急,漏了几针,显得有些歪扭。

放下它们,宋萝爬回床,重新闭上酸涩的眼。

*

面前的书生总用一双带着仇恨的眼睛盯着他,沈洵舟指尖发痒,想把这对眼珠剜下来。

夺了老师宠爱的贱东西。

烛火闪动,青年靠着一副沉黑的棺材,黑衣融入其中,像是死人还尸,面色如玉,唇潋滟发红,周身渗出森森冷意。

卢寂双腿发软,几乎是匍匐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他读的是圣贤书,书中教的是仁德之道,未曾教他如何应对这阴险歹毒的奸相!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更是脸色发白,沈洵舟居然将他夜夜关进棺材,与死去的韩纪书同处!

简直是恶鬼......

恶鬼张开红艳艳的唇,金纹长靴慢悠悠停在他趴伏的脑袋前,伏下身:“不是张嘴闭嘴很敬爱老师么?你怕什么?”

沈洵舟语气里带了笑,卢寂忍住身躯止不住的颤,抬眼直视他,喉咙抖得变了调,豁出去骂道:“你这狗官,疯子!你也配叫先生老师?阴沟里的蠹虫,我呸!我早晚让你替先生偿命!”

沈洵舟竟真的将匕首扔至他身前,刀身清脆地撞了一声:“那你的前程,与本官的命,你选一个。”

“那顶替你的考生,是商州商县县丞的侄子,你怕是招惹不起,但正巧本官与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陆源相识,你能不能上榜,全凭本官一句话,你觉得如何?”

“我......”望着寒光闪闪的刀锋,卢寂咽了下口水,犹豫了。他咬牙,“这算什么选择,你分明知道我杀不了你!”

沈洵舟黑润润的眼珠被烛光映亮,犹如一柄上挑的刀,在他的脸上凌迟:“不算吗?那你方才眼中闪过的欣喜,也不算了?”

卢寂被他挑破心中所想,又愤又恨地看着他。

窗外响起鸟啼,浓黑夜色愈发淡,于边缘泛起一层青,柔柔罩在白窗纸上。天快亮了。

这暗淡天光照着沈洵舟的如玉面,使其亮起苍白莹色,犹如浸在水中切成极薄一片的白藕,偏偏如此淡,他的唇还是殷红的,微微向上挑,天生的笑面。

“我......我选前程。”卢寂屈辱地低下头,捏紧拳头。他出身寒门,必须牢牢抓住进仕的机会,至于沈洵舟的命,他树敌众多,迟早会会有人来取。

如此想着,卢寂抬起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张薄纸,上面透出模糊的墨迹,他心中一跳,问:“......这是什么?”

沈洵舟勾了下唇,弧度刚扬起来,又散开了。他望向身侧的棺材,长睫微垂,盯了它片刻,才道:“出城令,本官保你前程,你为我做一件事,出城,替我葬了老师。”

“天已亮了,你走吧。”

......

宋萝又睡到了日上三竿,甚至比昨日还要晚些。推开门,日已往西斜,在院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芸娘和宿五的人影,沈府像是空了一般。

扫完地上的落叶,又给花圃里的白牡丹浇了水,做完这些活,已至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