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想到此处又觉诧异,她本以为是长安城无人敢嫁他呢,有王娘子这么个家世、样貌都无可挑剔的女郎在,以他的盘算,莫不是正正好?
此事懒提,还是吃饭要紧——左右寄月阁的账都往萧世子头上算,沈临风也不客气,大手一挥点了一道鱼羹,又兼顾着陇西来的两兄妹吃不惯介个,再加上一只热锅子烫炙新鲜羊肉。
冷果子三盏,再来些冰酪是最佳。
行菜伙计来拿了食单,沈临风又要亲自去挑鱼,刚一站起来,那伙计便为难地“唔”了声,说道,“咱们楼里的食材您还信不过么,必定挑最好最大的一条给帅主呈上来。”
如此反复说了几回,汗流浃背似的。
沈临风觉着不可思议,“哪回来了吃鱼某不是亲自挑选的,怎这回却不肯了?”
伙计讪讪是说不出来话。
越是这般犹豫,就越是蹊跷。
沈临风气上心头,一把揪了那伙计的衣襟,诘问道,“莫非你醉仙楼这么大个招牌,还要做那宰熟客的事儿?睁了眼睛瞧瞧老子是谁,胆儿可比豺狼虎豹还厉害。今日某倒瞧瞧,尔等要用什么东西来滥竽充数。”
说罢抬腿就要往外头去,那伙计忙追上,连声道歉,“帅主、帅主……今日鲜鱼告罄,您、您若是不介意,咱们换个别的菜来——”
“告罄?!”沈临风一顿脚步,“这才什么时辰,你们店里就没有鲜鱼了?”
伙计忙又摇头,叹了声,压低了嗓音,“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隔壁甲字雅厢有万得罪不得的贵主正等着吃鱼,咱们不敢不把最好的留给她来选,帅主您大人大量,体谅小的们讨生活不易啊。”
沈临风市井出生,倒是很能与他们讲道理,若真如此,他倒没什么好说的,一歪脑袋,问道,“是哪位贵主?”
伙计拱手做个手势,“长乐公主,她老人家金口玉言,今日一定让咱们将最好的鲈鱼留下,不可贩给他人用。”
长乐公主向来跋扈,这长安城之中还有她能放在眼里的“客”?沈临风下意识追问,“她的客人?是谁?”
伙计确实听得了公主的青衣口中透露了几个词,说什么裴家九郎,可他哪里敢往外头胡说,只摆手摇头,笑道,“瞧您说的,小的哪里能探听公主的事儿,只说公主老人家预备着要吃莼羹鲜鲈脍,别的也都晓不得了。”
莼羹鲜鲈脍?!那可不得就是裴听寒最喜爱的菜么?
李辞盈面色尽褪,前所未有的恐慌沸腾在心间,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杯盏,那白瓷中的茶水若秋瑟涟漪,浮叶旋如筛糠,惶悸竦立。
第70章 “入贵籍,嫁高门,过舒心快意的日子。”
这一顿饭李辞盈吃得心不在焉,唯一庆幸是沈临风与庄冲十分聊得来,这两日切磋武艺不必说了,酒桌上你来我往,只恨不能立即歃血为盟,结拜成兄弟。
豪饮酣畅,地上全摆满了空坛,这会子也不计较究竟何人付账,只管开怀了吃喝。
廊下华灯仍荧荧亮着,彩幔轻翩,落影摇红,也不知是哪一刻,本是喧闹的人间忽似被谁掐灭了嗓子,人语、丝乐腾然消逝,她的惶惶思绪与此间寂静一同截断出突兀的空白。
短暂的停顿后,一楼中堂步音若雷,自寄月阁槛窗往下边望,数十名著有鹤纹缺胯袍的儿郎们闯入此间,其为首之人不是梁术又是谁?
沈临风只瞥了眼,便拉了庄冲回来,“不管他,咱们继续喝。”
虽离远了见不得梁术做何神色,可此刻之梁术,万与栖在落英巷子屋顶上与李辞盈嬉笑的人毫无相似之处。
只见他抬手做了个动作,身后飞翎们便是直接踢开了戏台边好端端摆着的桌椅,直奔那上头评书、拉弦的几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