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落在地上的影子。
浓墨似的,令人不安的黑。
“露露。”祂急切地伸手,却只是捏住我上衣下摆的一小块布料。
电话里, 关兰问我:“露露很累吗?今天怎么这样安静?”
“没,就是忽然想起梦里的事情,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影子正牵着我的衣摆,还轻轻晃了晃,我顾不得她,随口乱扯。
影子海藻般的长发像被鼓风机吹动一样胡乱飞舞,祂太黑了,我看不清祂的神情,却知道祂是愤怒的。
这样愤怒,这样小心。
祂像是小孩,怒气已经外露得这样明显了,还要拉着我的衣摆告状,生气又委屈。
我将自己这边的手机话筒关闭,确保关兰听不到我的声音。
这才面向祂,我问:“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其实我还是害怕的。
哪怕梦境再真实,现实里见到这样的场景,又失去幻觉作为借口,作为普通人,我没办法不恐惧。
我的身体在发.抖,对不可思议世界的恐慌自骨缝间钻出,凉气从身体涌向四周。
尽管理智一直强调祂目前为止如何安全,来自于本能的恐惧还是让我头皮发凉、嘴唇发麻,就连脚底板也被寒意浸.透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对我的话,祂张扬飞舞的发丝蔫答地垂落一瞬,才重新张牙舞爪地飞起来。
“说谎,她说谎。”
祂回避我的视线,揪着我的衣摆,声音弱了许多,语气委屈极了。
与此同时,关兰叮嘱我。
“我不在你身边,露露一定要好好注意休息。”
我不知道先回哪个,但既然影子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想理会祂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说谎?
还能有谁撒谎?
我忽然想起这房间里虽然只有我和祂,但关兰和祂怎么可能
难道她们认识?
哪怕看不清祂的面目,我还是看向祂眼睛的位置。
这才发现那里依然是空的,我可以直接透过空洞看到祂身后的景象。
即便是影子的形态,凝聚成实体的时候,也还是没有眼睛吗?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艾佳馨受人捐赠的那双眼睛,可世界哪有那么小。
想这些事情并不耽误问话,我的语气有些迟疑,“你认识兰兰?”
祂忽然松开我的衣角,裙摆下的影子纷纷收回,似乎想重新藏回影子里。
这怎么可以?我绝不允许,于是我心一横,伸手抓住了祂的手腕。
诶?!竟然真的抓住了。
我有些意外,但现在容不得我想太多,我问祂:“你认识她?”
祂偏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也不再开口回应。
这样消极抵抗的态度看了实在让人恼火,先前祂对我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过分了?
无论是在奚蓉面前,又或者在KTV的时候,倘若祂读得懂人心,肯定知道我当时被名为尴尬和社死的情绪淹没,如果我没忍住呢?
如果奚蓉或者张若安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呢?
连我自己都不敢假设这种万一。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并不好,而祂也分明有挣脱的力气,可偏偏我们就是这样僵持住了。
谁也没再说话,是电话里关兰的声音打破了开始凝固的气氛。
“对了,露露,张若安现在是不是也在奚蓉那里?”
“你们见面以后,她有没有对你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