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在昏沉中似乎能捕捉到这丝清凉和那温和的声音,紧蹙的眉头会稍稍舒展,紧握的手也会无意识地松一些,却始终没有完全放开。
邵寒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甚至留下了淡淡的指痕,他却只是默默忍着。
当秦野的体温终于在深夜降下去,人也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邵寒的手腕。
他猛地松开手,麦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尴尬,眼神躲闪:“……对不住,邵寒,我不是故意……”
“没事,烧退了就好。”邵寒活动了一下被攥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笑容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自然地扶秦野坐起,递过晾好的温水,“喝点水润润喉。”
秦野接过水杯,目光复杂地看着邵寒眼下淡淡的青黑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几天,从换药、擦身、端水端饭,到陪他说话解闷,甚至帮他处理一些尴尬的生理需求,邵寒都做得细致妥帖,没有丝毫嫌弃。
那份沉静的温柔和无声的付出,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瓦解着秦野坚硬外壳下的戒备,也在他心底投下了越来越深的影子。
“邵寒,”秦野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两天……辛苦你了。”
“秦大哥客气了。”邵寒收拾着床边的水盆毛巾,笑着安抚他,“你安心养伤,伯母和小玥都在等着你回家。”
家里确实很好,邵寒说到做到。
虽然陆向阳每日过去秦家送三餐,但邵寒每天清晨都会先去秦家。
秦母的咳喘是旧疾,慢性病,入秋后更易发作,邵寒在照顾秦野的间隙,抽空去山里采了些止咳平喘的草药——款冬花、紫菀。
回来仔细清洗晾晒后,邵寒再去村民家收购些杏仁,耐心地熬煮成浓浓的药汁,分成了两份,一份给秦大娘,另一份则是趁着天黑送去给了沈玉清。
“大娘,这药味道是苦了些,但对您的咳喘有好处,趁热喝。”邵寒端着药碗,坐在炕沿,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
秦母起初将信将疑,毕竟邵寒年岁不大,不像是医术深厚的人,她怕浪费钱,但拗不过邵寒温和却坚持的眼神。
几副药下去,那撕心裂肺的咳嗽竟真的缓解了不少,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老人家看着邵寒的眼神,感激中更添了无法言说的信赖和亲近。
小玥更是彻底黏上了这个好看又温柔的“邵寒哥哥”。
邵寒哥哥不仅每天让路知青带来温热的吃食,还会在忙完的傍晚,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借着月光或油灯,给小玥讲有趣的童话故事,还会抽空教她认简单的字。
那三颗水果糖,小玥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只舍得舔一小口,邵寒哥哥发现后又给了她几颗大白兔奶糖。
邵寒甚至抽空把秦家院子里散乱的柴火重新码放整齐,漏风的窗户用旧报纸仔细糊好,这几天水缸里的水总是满的。
小院虽然依旧简陋,却透着一股被精心打理过,暖融融的生机。
五天时间,不长不短,秦野在卫生所的病床上度日如年,身体在邵寒的照料下迅速好转,心绪却越发复杂难平。
每一次邵寒带着山野清气走进病房的身影,每一次他低头专注换药时垂落的柔软发丝,每一次他温和安抚的话语,甚至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的被他紧握的触感和温度……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第六天清晨,秦野腿上的红肿基本消退,低烧也退了,老医生检查后终于松口:“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但回去至少半个月不能干重活,伤口要记得按时换药。”
秦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卫生所,如来时一样,他坐在自行车后座和邵寒一起踏上了回村的路。
离家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