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瞧着宁南清揣着明白装糊涂,兰卿晚几乎一瞬蹙起了眉,深吸了口气直接走到桌前,他并不擅长拐弯抹角,刻意压低了声音,“宁师侄,云初他是在屋里休息么?”
这动作实属突然,宁南清笑容蓦地一僵,只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恭敬地对他道:“师父不在这儿,他说自在惯了,把我送回临江镇后就去往他处养伤,现在莫说师叔不知师父去向,我也是不知的。”
“你是云初唯一的徒弟,怎会不知?”
闻言,兰卿晚下意识摇了头,显然并不相信这一番说辞。
宁南清并不急着辩驳,待斟满一杯清茶奉去给罗郁再回到桌前,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眼看气氛愈加沉默,宁南清才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隐含了试探,“这二十多日来江湖上议论师父并非真死的人不少,师叔找人心切,是想做什么?”
江湖中对兰氏宗主之死众说纷纭,可不管是信与不信,对外,昭云初只能是死得越彻底越好,否则一旦消息走漏,再被有心人抓住,又将引起一场风波。
“师父他只想静心休养,不愿见他人,若是再动肝火,只恐于养伤无益。”
兰卿晚站在原处,与云初争执的话充斥耳旁,连着二十多日来,自己仿佛悬于玄黄之境,失重无依,他找人找得失魂落魄,日日夜夜地苦思,晓得当初的话伤了他,忙向人解释。
“我不会再同他吵了,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伤势未好,他需要人照顾。”
又一杯清茶斟好,听到兰卿晚的答案,宁南清似有些动摇,将茶奉上前,等人接过,才退开了些步子,步履轻慢,似怕惊扰了过往岁月。
“师叔总觉得师父杀人不眨眼,可在碎石山遇埋伏的时候,周同寅拿镇上街坊和我的性命相要挟,要师父磕一头救一人,稍有犹豫就放箭杀人,他硬是咬牙跪上碎石山,我看着他额头和膝盖磨了一路的血,坚持到了最后。”
回忆起那时的画面,兰卿晚看到宁南清的眼中明显晃过不忍的泪光,越往后说越是流露出与其性子不符的悲愤,压着声隐下喉咙里的呜咽,“师父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兰卿晚听得思绪纷乱,云初他从未说过碎石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想竟被羞辱至此,不自觉咬得下唇发白,又听人接着道出——
“师父其实本可找机会逃脱的,只因周同寅扔出了师叔的贴身铜钱饰品,师父怕你落入周同寅之手性命难保,才答应自废武功。”
说得难过,宁南清似不愿再回忆,没有再说出后面的故事,回身看向兰卿晚,“师叔,你真的很幸运,无论世事多少险恶,至少还有一个人,永远在你身后,哪怕你永远都不会认可他。”
娓娓道出的一席话,似石子骤然扔向溪流,炸出水花涟漪,搅乱了原本的平静。
兰卿晚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心绪如蜂狂蝶乱般繁杂,他面色霎时发白,皱紧眉颤着,陡然失力地摇头。
云初,竟是为了自己,才自废武功的?!
手里的茶杯端得有些不稳,温热的茶水溅到衣上些许,他也不顾,慌然走过去扯上宁南清的胳膊,“师侄,劳烦你让我见云初,我要见他。”
有些站不稳,他晃了晃身,宁南清怕他摔了茶杯,连忙接过来放下,等他慢慢平复了些,能够站稳,才松手退开,“师父要我保密他的行踪,不可对外宣扬。”
“我不是外人……”
兰卿晚从不擅长与人周旋,眼底已浸出淡淡湿意,他俯下身去,微微低头,迫切的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无奈,“你让我见他吧,让我见他一面……”
僵持之下,眼看天色就要亮了,可兰卿晚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宁南清也苦恼得很,“师命难违,师叔如何要这般为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