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想着跑出去干什么?女人要待在该待的地方,你一个二十出头的闺女跟着上前线,只会让男人们分心!”
“要是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样天天想着跑出去,文明的根基谁来守?我们就是人类的后备基地!”
……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那些尖锐的指责像隔了层毛玻璃,朦朦胧胧的,钻不进她的耳蜗。
她看见无数的嘴在开合,看见周围的女人们指指点点,最后看见寸头在人群边缘攥紧拳头——
最后的最后,一切话音声都在舌尖咸湿的雾气中渐渐远去。
……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水泥地,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女人们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里,外面围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执行官,用冰冷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
很快,陈立新被几个执行官粗暴地架到了院子中央。
那个黝黑而高大的军官站在高台上,灰白的短发被汗水黏在额头的疤痕上,制服后背浸透出一片深色汗渍。
“看看这个自私的渣滓!”
严厉的声音混着蝉鸣,像钝锯在割裂空气。
“人类文明正站在悬崖边!我们的敌人不是枪炮,而是无声的灭绝——是空荡荡的摇篮,是无人继承的未来!”
“资源在耗尽,生命在死去,而战争却还在持续!这代人的牺牲,就是为了让下代人不用再牺牲!每个新生儿都是射向反抗军的子弹,每个母亲都是文明最后的防线!”
“牺牲,当然是沉重的。”
“明天进入联合城邦后,你们中的一些人将会被单独送到富人家,有的会被送到三四个兄弟的贫困家庭,还有的,则将面临的是战争前线一天五十次的工作量。”
“但请各位时刻不要忘记,你们在战斗的同时,男人们也在战场上拼命——大家只是做了不同的工作,而每一次牺牲,都同样高尚!”
“与此同时,敌人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说到这里时,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像在说一个可怕的秘密。
“整个联合城邦已经被牢牢包围,如果这一仗我们输了,以后连战士们的遗骨都会被反抗军们拿去做狗粮。”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从未看过一眼下面的陈立新,而是坦然地平视向众人。
台下的女人们垂首伫立,白色罩袍如一排排大理石雕塑,连阳光都弥漫着一种圣洁而肃穆的气氛。
军官突然松开手,深沉地展开双臂。
“而你们——就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啊!”
“不要让世俗的眼光,阻挡你们为人类奉献的步伐!”
一句接一句,她的演讲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蝉噪。
说到“每个子宫都是文明的绿洲”时,前排女孩的泪水一滴滴砸在滚烫的水泥地面上;提到“生育是抵抗末日的最后武器”时,此起彼伏的抽噎声和蝉鸣彼此混合,弥漫在人群中……
陈立新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才惊觉脸颊上蜿蜒的湿痕——
她居然,跟着周围的所有人一起,在哭。
这个发现远比她心中的悲伤更为疼痛,就像发现自己正泡在被温水烹煮。
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死去……
当运输卡车停在院子时,军官已经结束了她的演讲。
被铁栅栏围起来的水泥地,被竖着整整齐齐地分割成几十块,剑一般的影子竖立在地面上,每一寸锋芒都直指内部的羔羊。
“你们愿意为联合城邦献身吗?”
在最后,军官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陈立新仍然跪在地面上。
高温的正午,她逐渐感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