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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她生出下一个雄性牲口。

谢青云来自于文明,她代表着文明,她传播文明,最终湮灭于充满兽类的森林。

谢昭不甘心。

她那样聪明的人会不会是装疯呢?

春秋战国时,孙膑被陷害私通齐国,挖去膝盖骨,最后装疯卖傻使庞涓放松警惕得以逃跑。

从古至今装疯卖傻,都是摆脱敌人的有效策略。

谢青云被困住了,拐卖可不是哪一家的事,她不是第一个被拐卖来的女人,也不是村上的唯一一个。

这是共同犯罪。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监视她,都要迫害她。这些人也知道买人是犯罪,也知道自己的罪行不能暴露,所以绝不会让她这个受害者逃跑。

这种情况下她是否是装疯卖傻,寻找逃跑的机会呢?

谢青云最终下落不明,也许是逃出生天。

谢昭明白这种概率其实很低,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

她完全不在乎母亲后来有没有找她,也并不在乎现在能不能与她相认。

她只希望谢青云还活着。

她只希望那个聪明的有理想的女人还活着。

她们不需要见面,只要抬头看的是同样的宇宙就足够了。

谢昭笔直地坐着,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几行字,好像在读几万字一样,很久也读不完。

江慈看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他心痛。

正常人难过时会哭泣,愤怒时会大叫,高兴时会大笑,也许表情的幅度不同,但多少脸上会有些细微的波动吧。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是最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小朋友小时候哭是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比如饥饿,比如生病难过,是为了生存下去。

但倘若哭会被毒打,笑也会被毒打,任何情绪被敌人捕捉到就会招致灾祸。

那么孩子就会学会不流露情绪,这是生存策略。

江慈想拥抱她一下,但伸出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他在她身边坐下,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像是哀悼。

“如果说老头拐卖女性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为什么你出生了他却那么恨你呢?”他隔了一会开口了。

“他的老婆生的是姐姐已经是一个女儿了,所以老头拐卖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儿子,可最后又是一个女孩,他当然很愤怒。”谢昭说,“如果知道是女胎,他们早该把我堕掉,节省粮食。”

谢昭看着他绿色的眼睛,“传香火,传宗接代,你明白吗?”

“我知道这个概念,但我真的难以理解。”江慈说,“为什么有的人宁可犯着重罪也要搞所谓的传宗接代,这完全违反科学。”

传宗接代,必须生儿子,儿子才是香火,儿子必须生孙子,一代一代传下去。

“父系基因怎么传宗接代?这是自欺欺人的诈骗。”

“根据遗传学,只有母系的线粒体DNA基因才能准确可靠得传下去,万世一系。”

“线粒体DNA在遗传过程中不受父亲的影响,由母亲传给女儿,女儿再往下给她的孙女们。只有母系血脉才能延续,千秋万代。”

“所以只有女性生女才能传宗接代,如果非要说香火这个概念,那么只有性别为女才是。这个事跟父亲儿子都毫无关系,完全没有男性什么事。这是一个最起码的科学常识。”

江慈唯一信奉的就是科学,真理不容扭曲。他对蠢人的宽容限度很大,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愚昧的人非要自创一些观点来扭曲客观事实。

他更难以忍受的是野蛮战胜了文明,一个本该是科学家的女人被这种无知的理由,被一群无知的人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