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裴厌辞此刻嘴里说出有关顾九倾的任何事情?,都将?是对他几?年?心血的一次沉重打击。
蓦地,他察觉到裴厌辞纤白的手指提了提身前的领口,似在欲盖弥彰地遮掩。
接着?,裴厌辞意味深长?而得?意地看着?他。
他明明白白接收到了这人眼里传达出的讯号。
你劝太子只允诺我男妾名号,我这就给自己求来侧妃之位,甚至王妃男君也不是不行,我可是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有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这人自以为是、感?天动地的爱情?,会将?他,郑家?,皇后,太子,甚至包括裴厌辞自己,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悬崖。
蠢货!
愚不可及的蠢货!
“陛下。”电光火石间,郑清来从一旁站了出来。
“郑相,你有何话,待朕赏完再说。”皇帝道。
“陛下,这位裴家?儿郎是太子殿下府上的仆从,一直与殿下情?同手足,今次见到他在击鞠场上大战身手,是乃大才一枚。臣今儿个也想沾沾陛下福将?的喜气,收他为义子。”
“哈哈,你呀你,说你老狐狸你还不信,论招揽人才,数你下手最快,现在连朕瞧上的好苗子都要被你抢去?了。”
郑清来忙慌张开?口,“陛下,臣绝计不敢……”
“行了,玩笑话而已,你就是小?心。”皇帝今日明显很开?心,浑不在意道,“你多了个儿子,朕哪里有阻拦的道理,刚好给裴卿多一门喜。”
“多谢陛下,多谢、”裴厌辞笑着?看向?郑清来,“义父。”
郑清来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裴厌辞想要的,从来不是简单地恢复良籍那?样还是白身,一切从头来过,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谋的,就是一个世家?子的身份。
顾九倾逼他当男妾,倘若失去?端午这次机会,他将?永远困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中。
棠溪追拿假身份与他合作互换,可只要他还有一天用着?那?个假身份,他就要受制于棠溪追一日,永远低他一等。
看似对他好的两个选择,怎么比得?过他自己的选择。
棠溪追依旧一袭红衣,坐在御座下首,神色莫名。
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指腹在轻轻捻着?,似乎在感?受着?握在手里断了风筝的线,又似乎在回味,已经?逃脱出笼的鸟儿最后残留的气息。
庆宁五年?五月初八,大陶帝王裴厌辞突兀出现在世人眼里,因为击鞠赛的成功,大宇皇帝初时许以他国子监闲职……从这一天起,大宇繁华的美梦被击碎,一个两百多年?的王朝开?始走向?他的终点,并在湿腐溃败的残躯中孕育出一个更加伟大的盛世王朝。
《大陶梦始考》
****
殿前阶下,裴厌辞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撕开?手心的纱布。
之前的伤痂早已磨破,伤口在之后比赛的对抗中溃烂愈发大,流出血水和黄脓又干燥,如此反复下,手上的纱布早已和伤口黏连在一起。
随着?纱布的撕开?,他也痛得?皱起了眉。
在讲武榭中说出那?般话,他一时无路可去?了。
毋离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让他拿个伤药都这么磨蹭。
他心里腹诽着?,眼角余光乍然瞥见一抹红。
缓缓抬头,一人悄无声息地飘到他眼前。
“你就逞强吧。”幽幽怨怨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
那?人捉了他的手,如同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将?他手上的污血舔舐干净。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