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是我犯贱。”
他甚少下她脸面,没想到才顶嘴两句,黄时雨就没声息了。
简珣再次扯开被子,黄时雨蜷着身子像只虾米,竟在默默垂泪,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连忙将她翻过来放平,单手撑在她上方,轻轻擦了擦她眼角,“你今儿战斗力不行,竟有说不过我的时候。”
“我不想看见你。”她别开脸。
“那你闭上眼。”
“……”
简珣起身下床吹熄蜡烛,重新来到她身边躺下,“满意了吗,你仔细瞅瞅,现在还能不能瞧见我。”
黄时雨噎得慌,翻过身背对他。
简珣就给她讲故事,夜宿荒坟的书生醒来发现同伴的脑袋不见了,却还能对他讲话“帮我找找脑壳,帮我找找脑壳”。
黄时雨缩成一团,胳膊当下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简珣将引枕递给她,“抱着这个。”
她用力抱着引枕果然好许多。
简珣又开始讲有一种精怪喜欢在人背后模仿熟人讲话,一旦听的人始终不回头,它就开始做局,只消把手搭在那人肩上问“你在听我说话不”,引人搭腔,搭上腔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黄时雨竖起耳朵,半晌没听到下文。
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肩上,“你在听我说话不?”
直把黄时雨唬得弹跳而起,又被简珣按住,摔在了他怀里,两人紧紧地贴在一处。
“你是不是有癔症啊!”黄时雨哭着捶他。
简珣抿笑不答。
等她发泄完,他才幽幽道:“别气了,快睡吧,我也有点害怕,总觉得四周黑漆漆的,脖颈发凉。”
黄时雨缩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简珣蹭了蹭她额头,相拥而眠。
后半夜梅娘忽然开始呓语,似乎在经历什么难过的事,少顷,发展为饮泣,呜呜的,好不可怜,简珣搂住她哄了一阵子,啜泣声方才收歇。
她含糊不清咕哝了声。
简珣仔细分辨,似乎是“不要”。
月华如练,直至夜尽天明,又是风和日丽大好晴天。
黄时雨醒来发现拔步床上就剩她一人。
不由松了口气。
简珣比她醒得早,思及晨间郎君的身体多有不便,总被梅娘瞧见怪尴尬的。
潜意识不想被当成登徒子,他便在她醒前起身。
辰时,四个粗使婆子推着四轮木头车迈入香雪居的庭园,车上放着五只大瓮,两人一组抬瓮从南墙往北倾倒瓮中乳白色的液体,只倒在石景附近或者小花坛,又在汉白玉阶两侧洒了一些。
黄时雨瞧见这一幕不由好奇。
当中一个机敏的婆子立刻满脸堆笑,对黄时雨打个福身,解释道:“二小姐,咱们这是趁阳光好洒上米汤,等下一场雨苔藓才好冒出头,翠绿喜人又养眼,您作画费眼,少爷才特特为您安排的。不过明年夏日则不用这么麻烦,少爷吩咐用翠云草代替,到时南墙再爬满薜荔草,别提多幽深清绿了。”
一段话不邀自己功,只说尽了少爷在细节上的体贴入微,疼爱姨娘。
这是个会来事的婆子。
自从香雪居有了新的女主人,就在一点一点改变,愈发精致讲究。
黄时雨颔首,调开视线,“让少爷费心了。”
已经能想象到夏日的庭园盛况。
贵妾的庭园已是如此,那么养护一整座府邸不知还得花多少银两。
简允璋家阔气的可怕。
整个上午,除了一起用过早膳,简珣和黄时雨都有自己的事情忙,黄时雨泡在书房作画,终于完成了《观鹤图》,也是承诺给简允璋画的第六幅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