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外祖母和康嬷嬷都歇息了,双玉回府取东西,她一个人待的实在无聊,看天色还不晚,便提上灯出门散心。
没走多远,在一个避风山坳处瞧见地上躺了个人。
满身泥污,看不出容貌,瞧身形是个男子。
雪月还以为是死人,吓得脸色惨白,险些摔了提灯转身逃跑,忽听那人声音微弱地道了声救命。
雪月忙折返,蹲在他身边:“你怎样了?哪里受了伤,还站得起来么?”
那人已然神志不清,虚弱道:“请姑娘帮帮我……我惊了马被摔下来,腿骨皆断,已困在此地整整一日……”
“求您垂手相帮,再过一夜,只怕我实在挨不住……救命之恩,必涌泉相报……”
雪月咬住下唇,迟疑一瞬,便有了决断:这样的天气,在山里过一夜的确是会死人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纵是男女大妨也顾不得了。
她用尽力气架他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将他拖回别院,在这寒冷冬夜里保住了他一条命。
第二日康嬷嬷为他正骨,但因骨伤较重无法行走,他就这样在此住下来。
彼时他清洗了满身污泥,露出俊逸清雅的容颜,是个样貌端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识礼腼腆,谈吐温和。
微笑时眼似春波,未语双颊先浮浅红。
他说他姓沈。
雪月只有那晚救人时不得已,后来都乖乖听外祖母的话从未进过他屋子。只不过他在此养伤,少不得在外面走动,渐渐讨了外祖母喜欢。不知不觉,她与他见面说话的机会竟也多起来。
雪月情窦未开,未看出外祖母与沈公子的意思直到他离去那日。
那日,冬雪化尽,春色芳菲。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临风窗下,与她温声告别。
雪月叮嘱:“其实兄台骨伤还没有好全,一定要小心。回家后记得再寻个大夫看看,这山里药材简陋,到底是伤筋动骨,不能大意。”
“若是银钱上有什么困难,你就写信给我,我在京城寻个好大夫给你。”
他微笑:“我也是京城人。”
雪月微微睁大眼睛。
“雪姑娘,我姓沈,名沈轻照。”
“……”雪月望着他,还是迷茫。
沈轻照等了半晌,又好气又好笑:“你不知道我?沈轻照,纣南侯世子,几个月前刚刚承袭爵位。在京城,大家都称我为第一公子。”
雪月特别不好意思,她每日上心的只有侍弄花草、刻玉雕和研究吃食,最好的朋友尹见苏出身太医世家,痴迷医术,两人凑到一块话题永远都是那么些个。或许听闻过京城中一些出名的公子,但也是听过就忘。
她福一福身:“是我失敬了。”
“不失敬。”沈轻照道,“你可知我急着回京所为何事?”
雪月摇头。
“月儿,我可以这么唤你么?”
趁她被自己问的怔住,沈轻照直白道:“月儿,我已与你外祖母提过,她极满意我。此次回京,我便要登门向你爹娘提议亲之事。”
春风中君子如玉,神色羞赧,语气低沉而坚定:“我心悦你,一见钟情,此生非卿不娶。”
雪月面颊染了薄粉。沉默了下,目光很认真:“抱歉,我已经有婚约了。”
“此事我知晓,月儿,当年那婚约是你大伯在世时和寒老将军一句酒后戏言,并无信物。这么多年,没人把它当真。只不过是故人已逝,不好说破罢了。”
“况且,那寒沧烈心性狠毒,手段残忍,日前踏玉台之事声浪仍未平息,各大世家都要求皇上将他处死。”沈轻照柔声道,“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不死,可此人行事乖张,性格冷戾,绝非你良配。如果你真的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