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念头在她大脑里无法驱赶,就像是执念一样,她想着它,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反正她知道涵明在哪儿,她在这里没有牵挂——除了古诗。不过古诗除了自己还有别家的帮忙照顾,而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她要逃。
但就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就在她把碗筷收起、听着婆婆午睡的呼噜声、准备头也不回地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巨大的敲门声响起,一下就把屋内的婆婆吵醒,吴心田一惊,包裹““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外面站着她不认识的男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不是村里人。吴心田又惊又惧,好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遭雷劈——丈夫在外面欠钱了?他跑了?他们找不到他就找到他乡下的老婆?可她哪来的钱?
推搡之中,吴心田狠狠撞到了桌角,一阵剧痛传来,她倒了下去。
原本难以起身的婆婆也撑着出来,却看见她渐渐变红的裤.裆。
“咔!”
这也是整个电影的高潮,吴心田因为丈夫被讨债人欺负,直至这时才知道自己怀了孕。
外面的日光渐渐斜进来,分明很温暖,但女人倒下的这幕却让人心里悲凉。原来她能怀孕,原来不是她不能怀孕,可笑至极,也惨淡至极。
一场戏拍了非常久,之后便是要拍那幕幻想戏份。由裤.裆间渗出的红色,幻变为下一个场景:大红的喜被,她和涵明。幻想中吴心田不再是跛脚,而是一个健全的人,那么健全,所以不会跟一个欠债的不能生育的男人结婚。她收拾得很齐整、很美丽,和涵明站在喜被上共舞。
梁又夏换上拍摄中最华丽的一次服装,出去时,耿竞青从监视器后走出来,似乎是站在那儿等她。
那一刻她的心紧了一下,这样的打扮和姿态,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新人。梁又夏抿了抿嘴,她演惯了跛脚,这是契诃夫说的“心理姿势”——跛脚时,她暗示自己就是吴心田,但这么正常地走,她又变成了梁又夏。
这回,是梁又夏在走向他。
陈晓雅:“你们先上去吧。”
耿竞青多看了她几眼,率先站到被子上。梁又夏提着裙摆,也站了上去,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消失。
“要笑得很开心啊,就乱跳吧,乱跳就好了。”
记忆里,她并没和他跳过舞的。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唯独没有这桩。
梁又夏静了静,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耿竞青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也伸出手,半搂住她的腰。两个人有点笨拙,在红艳艳的被子上走了起来,但并不欢乐,都还在试探,都还尚踌躇。
四周是摄像机、钨丝灯、色纸,但梁又夏慢慢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们都不存在。有一刻她觉得这个场景竟很熟悉——她和他在一个皆大欢喜的地方跳舞,或许是发生在某个梦里。那一定是场美梦。
陈晓雅传来指示,要欢乐起来,可以跳起来了,乱跳就好。于是,耿竞青忽地拉高一只手,而梁又夏心领神会,在他的手下转圈。
剧组做了个特殊的灯,室内映着星星点点,烂漫而宁静。
“对我笑。”耿竞青低声道,定定地俯视着她。
要欢乐起来。明明那么美,那么皆大欢喜,梁又夏却露不出笑容,没有章法的舞步中,她望着那光影,突然轻声说:“耿竞青。”
这场根本没收音,没有谁能听到。
耿竞青的动作顿了顿。
“……”
梁又夏有点出神,忽然说:“我不是可怜你。”
第63章 伤害或保护
很轻的一句, 轻到就像那翩翩的星点一样,闪烁完就散了。
耿竞青紧闭着嘴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