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恭送陛下。”
......
太极殿的左右侧殿是皇帝日常处理朝政,会见大臣的地方。如今朝政皆由斛律宣和几位大臣把持着,斛律宣更是野心昭昭,恨不能取而代之。如此情形下,高瑛手上能拿到的折子自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这些大臣们平日里就喜欢递一些囫囵话的请安折子来,洋洋洒洒千百个字,却没有半句要事。让本就不耐的高瑛更加上火。
她不知道萧约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昨夜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萧约熟睡,她也不敢睡,硬生生地拖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以至于被萧约喊醒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懊悔。
万一这女人给自己搞什么手脚,自己可不得走的不明不白了?
而且......她不喜欢萧约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她的怯懦、只喜好舞文弄墨确实是装的,但到底为了装的像,那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她也都是学进去了的。故而昨晚萧约一开口同她讲起魏文帝诗,高瑛就明白,纵使南朝盛产文人,萧约也丝毫不会逊色任何一个大家。
如此惊才绝艳之辈,却只能在这深宫里渐渐腐烂成一具躯壳,抑或是早就被逼成了一具躯壳。
萧约当年的《天阙赋》她也读过,山河表里、大江上下无不赞颂,一时之间洛阳纸贵。那时的高瑛还是一个宫内不起眼的皇族,先太子的遗孤,整日在宫内战战兢兢,受尽白眼轻待。
期待着有朝一日被人想起来,又害怕有朝一日被自己那些变态的叔叔们想起。
那时的高瑛手捧着抄录的《天阙赋》,感慨究竟是何等恢弘的胸襟才能写就如此气魄的句子?
可谁知造化弄人,萧约成了高瑛的妃妾。
一个原本透过文字就能感慨出意气风发,胸有峥嵘的人,就在她面前这样跪着,低眉顺眼,伏低做小,饱受沧桑。
高瑛没有体会到一点帝王征服的快感,只瞧着她那模样,像极了曾经在叔父手底下战战兢兢的自己,又像极了被斛律宣一身玄甲自宫室内找到,半拎着扔在朝臣们面前,告诉朝臣们她是齐国的皇帝。
她不喜欢。
李闼见高瑛对着奏折呆了有一刻钟了,瞧了瞧时辰,上前给她换了盏温热的水,趁机提醒:“陛下,您今日可是身子不适?”
心下却是思忖到,陛下昨日刚召幸了萧夫人,今日离开的时候还同萧夫人拉着手作别,想来并不是为着萧夫人而愁眉。
可是李闼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自式乾殿出来后,手下人究竟做了什么叫陛下不开心。
......莫不是......陛下喜爱萧夫人喜爱得紧,离了萧夫人才没多久,就又想见她了?
李闼越想越觉得大抵是这个可能,少年人食髓知味,哪里经得住分离?
“朕没有不适。”被打断思绪的高瑛深呼了一口气,顺手接过了李闼递来的温水,仰头饮尽,方才将心中汹涌的多番思潮压住。
“陛下,恕小的多嘴,”高瑛每日看完折子后,是由右丞相杨盘进宫教授课业,“杨少傅见了您分心,多半又要责难小的了。”
君王有过,不好责难,就只能去训斥身边人了。
......
高瑛顿了顿,“知道了。”
杨盘和往常一般准时,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举止端方,手捧着一卷《公羊传》来同高瑛讲学。他是个极其正派刚直的人物,铁了心要扶稳高瑛的位子,哪怕是做了斛律宣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在所不惜。
她其实不大喜欢杨盘这个人。
高家是鲜卑化的汉人,当年起兵靠的就是鲜卑士兵,只是入主中原后必须依靠汉人士族治理地方,才开始兴儒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