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默默将这一眼看在眼里。
“回去告诉你们可汗,”斛律宣胸膛似是一个巨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沙哑,“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不了?。”
“要战便战,我齐国不好过?,你突厥也别想好过?!”斛律宣阴恻恻地盯着那个使者,“还望贵国拿出应当有的议和的诚意,否则,就是把朔州夷为平地,付之一炬,也不会给?你们突厥人留下一颗草籽!”
这话看似强硬,实际上是场面话,言外之意是:能?议和,但不能?接受这种条款。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还望大将军,多番思量。”
斛律宣冷冷地看着那使者掀开?帐门远离的背影,目光中多了?几分考究。而堂下悉悉索索的讨论也愈演愈烈。
“够了?!这议和不能?这般议!”裴敛之敲了?敲桌案,“那突厥分明是分不出什么精力,亦是人困马乏,想着捞一笔而已?。”
突厥是攻下了?不少小城没?错,但城中大多人口和财产钱粮早已?迁入了?朔州城内,他们一直在消耗,却没?能?得到补充,早已?疲敝。齐国完全可以耗得起,可突厥的存粮真的够他们再?捱一个冬天吗?
“敛之说得对?。”虽然斛律宣真的很希望裴敛之有一日能?死?在这战场上,可他表面功夫永远都是做的很足的,“这个条件,莫说远在洛阳的圣上不会答应,就是让本公来定,也亦不会答应。”
“反正还有半年期限,敛之,”斛律宣似笑非笑,“还望能?者多劳,替陛下收复失地,好好震慑一番那些突厥人,我大齐,可都要仰仗敛之你啊。”
“.......诺。”
又是仰仗,又是给?自己架高台。
裴敛之心中冷嗤,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右眼他的右眼已?经?彻底看不见了?,黑色的眼罩在俊朗的容颜下将他显得脆弱而坚韧。
不过?一年时?光,曾经?那个只有一腔热血的裴敛之早已?经?死?在了?朔州的战场上,这战场太残酷,能?将天真的人逐个撕烂,逼着活下来的人用坚强的骨骼撑破原本柔软的皮肤。
他原本想斛律宣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他不单想斛律宣死?,他还恨他。
但比起半年前的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如今的裴敛之真的是敛去了?一身脾气,仿若一柄沉寂的宝剑,要么不出鞘,出鞘必见血。
月黑雁飞高。
朔州城的大门在这战时?,非令不得开?。可今夜这城门一反常态,几个人,数匹快马奔驰席卷出城。马蹄声又暗又急,身后朔州城的城门再?次关闭,朔北的冷风一吹,就将这些人离开?的痕迹尽数抹去。
“王爷,你说那斛律宣真的会来么?”低矮的草丘后,几个身着黑衣、身骑骏马的汉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羊肠小道?,每个人都心惊胆战,若是斛律宣心存了?杀意,带着大军而来,他们这些人就会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