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着这二十?杖,萧约的口风也终于松了个彻底,在高?瑛和江柳二人的设局和威逼利诱之下,做出了此身最出礼法的决定。
她身着男装,跟着江柳出了宫,来看这注定会?被刻入石碑亦被刻入史书的《康定经集注》。
没?了帷帽的遮挡,阻隔她与世间?的那层纱也一并?消失了。
“江大人,今日又新收上来一部书,”门外进来一小吏,穿着粗布袍子,头戴襆头,一副急躁模样,“又是因为记载不一样,您快去看看吧,令兄又同胡大人吵起来了。”
连续三个‘又’,话还说的有?些颠三倒四。
江柳无奈叹息,这小吏还算是委婉了,江楝的臭脾气她可是深有?体会?,什么‘吵起来’,这俩碰一起不互相扯对方头发就不错了。
“哟,小人眼拙,”小吏通禀完这些,瞧见了一直站在江柳身后一言不发,手中还捏着文稿的萧约,“敢问这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萧约长得很温婉,但眉眼之间?总带着一股清冷之意?,穿上男子的圆领袍,又不饰妆容,让人瞧见了第一反应不是去置疑她是否是男子,而是惊叹此番世间?竟然有?如此气度之人。
好似昆仑山的雪,隔着层层千山,化作寒泉淌到不知名的地方。
许是今日看了太多书,又或是心中被震动了太多次,当小吏问起萧约她是谁之时,一个简单的招呼,却问入了萧约内心深处。
她是谁?
在抛却自?己那些种种俗世关?系以后,她是谁?
她蓦然地觉得一阵悲伤,这种悲伤自?心底原本不起眼的角落里冒出,纠缠而来。
她的人生究竟在何处是转机,又在何处是方向?
人们惯称她是江左第一才女?,的确,她的才华配得上这个称呼。可是然后呢?晋阳的那些年岁她终日不知自?己为何生,只知自?己不能死。
苟活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再然后,高?瑛屡屡向自?己伸出招揽的手,带着少年人的锐意?,她也迟迟犹豫。她明?知自?己伸处漩涡,但她却想着安然避开,将自?己的命运全部寄托在所谓的君、父、夫。
就算梁国?未亡,她还是那个梁国?最耀眼的小郡主,嫁给了谢胥。然后呢?以她和谢胥,或者说以她和整个世家大族的风气来讲,她只会?成为谢胥的夫人、她子女?的母亲。
纵使百年后有?人拿出她的《天?阙赋》来赞颂她,可那又如何呢?
她一辈子都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回,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没?有?抱负、没?有?野心,空有?一身才华,却只是一具骨架,找不到方向。
没?有?未来的人,也能算是活着的么?
多荒唐、多可笑、多可悲。
这种悲怆又切切实?实?地流淌在年岁中,伴着清流月,漫延包裹住许许多多、有?才或无才、有?姓或无名的人身上。
拉扯沉沦,一眼望不到岸。
“夫子、夫子?”江柳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她这才恍然惊醒,自?己沉溺在心中的那些惶惑中实?在太久,已然有?些失礼了,“抱歉,方才想到些事情,见笑了。”
也许高?瑛是对的,若是做人做事板板正正照着圣人书上那一套,最后反倒将自?己给困住了。
伴着四月春光,萧约清雅地朝那小吏笑笑:“鄙人姓兰,祖籍建康,名贞。”
风中桃花,雨中弱柳,晓雾晨光,莫过?如是。
......
朔州的塘报终究是到了高?瑛的案头,也到了朝会?众人耳中。
裴敛之负伤后,就撤回了后方,那‘鬼将军’也自?战场上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