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她是女子啊?
自己的身份究竟该怎么隐藏下去?
高瑛越想心中越发烦躁,索性摆摆手,叫李闼搁殿外候着了。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宫人们将铜灯一盏盏点燃。灯火昏黄,高瑛看起来已经在这侧殿呆坐了两个时辰了。
其实也不需要隐瞒太久的。
高瑛摩挲着案边的镇纸,只需要等她摆平斛律宣,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时,萧约不论是能发觉她是女儿身还是不能,她都只能选择不能。
一旦捅了出去,也只不过是添具刀下亡魂罢了。
反正这皇宫也从来不缺这刀下亡魂。
至于自己的好舅父......
再让他好好风光两年吧。
打定了主意的高瑛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信手将镇纸随意掷在书案上,扬声向候在殿外的李闼吩咐道:“摆驾式乾殿!”
萧约自午后没多久就被沐浴梳妆后带到了高瑛的寝殿内。
铜灯微弱,火光将她满头的珠翠衬得晶莹剔透,愈发显得华贵。自从被虏至北地,从梁国带出来的金银财帛多数或变卖或被抢掠而去,萧约多数时间只有寻几只素银钗子草草梳个发髻便就此作罢。
今日被齐国的侍女好好打理一番后,恍若是当年那个梁国郡主又回来了。
可惜了,时移世易,什么都回不去了。
萧约暗暗地叹口气,端庄地跪坐在殿内等待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君王。她竭力地让自己等待的时候脊梁直一些、再直一些,好似这样便能缓解一下心中的难堪。
天渐渐的黑了。
透过窗依稀能看见如墨般的云片朝着西边涌去,大片大片,泼墨肆意,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东南风吹得有些急,云母片的屏风和窗框的木架都有些吱呀作响,从缝隙中漏出来的几缕钻进房内,扰得摊开的书卷挣扎连连。
她依稀能看见远处似乎掠过了一只落单的鸟儿,在晚来欲急的风雨中裹挟着飞舞,却怎么也找不到栖身的枝头。
“圣上驾到”
有宫人弯着腰奋力稳着宫灯,替身后的皇帝引路。灯影明灭,只依稀见得一个身量纤瘦的少年,皮肤似乎很白皙,身着绀紫色的圆领袍服朝着这边走来。
她愈发得近了。
萧约原本沉寂下来的脑海中一瞬间又翻滚起了许多思绪。
她想起她年幼时被萧泽抱在怀里,亲自教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想起十四岁那年的意气风发。
想起及笄时,萧泽和皇后将她拉至桌前,宣纸上用楷书写了个很端庄的‘贞’字。皇后笑着问她这个字好不好。
想起她被赐婚给了谢氏的小郎君,那少年她曾经见过几面,这些年下来虽不记得面容,却仍能记起来那似乎是个很爱笑的少年,每每见了她都会脸红。
‘哐当’。
“嘶”
高瑛进门时没能留意脚下,叫门给磕碰绊了一下。
这番动静也惊醒了又沉溺在那些并不算遥远的往事中的萧约。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波澜不惊,饶是心中怔地,也不会面上显露分毫。
“妾身”
“李闼!”
萧约正要行礼,却被小皇帝的一声有些委屈的怒喝打断了,“这门槛忒讨厌了,改天把它改矮点!”
说罢还朝门槛上踢了一脚。
“诺。”
“呼”高瑛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这就算结了同门槛的仇怨,转头语气又变得柔和了些:“李闼,朕要用膳,就在这。”
“诺,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虽然拜见的话语萧约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