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金翠鸟的扇面被缓缓移开。
不知何时空下来的殿内听见了微不可查的惊叹而产生的倒吸气。
她们并不是?第一次相见,却又像极了第一次相见。
她多少次凝望过?她的眼眸,似平湖,似秋水,而今这秋水一泓在岸边开遍了嫣红的桃花,灼灼惹人。
她多少次凝望过?她的眼眸,野心勃勃,火光熊熊,如今在那片要将辽阔大地都给点?燃的星芒中,升起了冬月的暖阳。
“我......”
“你?......”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瞬间息声,她们实际已经相伴许久了,可现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如同?情窦初开的二八年华的少年一般,词不达意,羞红了脸。
“......你?先说。”
“我......”高瑛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更为主动的人,但如今面对这红妆加身,仿若神女的萧约,她一时语塞,结结巴巴了许久,才说道,“贞卿,贞卿,真好看。”
说完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了,暗暗懊恼自己嘴笨。
“噗嗤”萧约看她嘴笨,反倒方才的呆愣与羞怯给抛在了一旁,嫣然一笑,“......阿瑛也好看。”
高瑛本就生得明艳,今日更是?盛装打扮了一番,将她那随着年龄而逐渐展开的美貌放大得令人惊心动魄。
甚至于?萧约心头都有?些?不爽快为何她需得拿扇面遮羞辟邪,而这人的模样便可大喇喇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她最美的模样,也合该只她看一次才好。
念及于?此,萧约暗下心思,阿瑛也是?女郎......或许也会?盼着被心上之人迎娶?
“累不累?”高瑛仔细描摹着此时萧约的面孔,这番模样,值得她铭刻在心间永生永世。
虽然万般不舍,但高瑛也是?知道皇后?的大婚仪服繁复厚重?,在身上压了一天?,定是?难受得很。
“不累。”萧约摇摇头,今日她与高瑛大喜之日,这些?累又算得了什么?
“瞎说,又逞强。你?发髻上的首饰可都是?金子打的,顶着哪有?不累的。”高瑛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替你?取下来。”
金珠簪钗,大小依次取下,萧约如云墨发渐渐散开。
高瑛取了篦子,扶着萧约坐到铜鉴前?,替她梳头,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镜中倒影的萧约,口中喃喃,“当真如梦似幻。”
“非梦亦非幻,”萧约回手握住高瑛的手腕,停了她的手,起来回身与她平视,“你?我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生不相离。”
她的眼中只余下一个她。
高瑛触动,被捏住手腕的手都抖了一下,嘴角扯了扯,又放下,又扬起,最后?竟然红了眼眶,“......好。”
傻子。
萧约何尝看不出她的小心翼翼,何尝看不出她那逼着自己在外理智的外壳下,其实藏着一颗很是?柔软的内心。
皇帝这个位置是?不好坐的,一个个权力动物,缺爱,渴爱,不会?爱,也不配爱。
高瑛的前?半生不可谓顺遂,爱对她而言是?渴求的奢望,亦是?藏着杀机的毒药。
可她又是?幸运的,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缺爱的过?往,而放弃了真正爱一个人。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情之所至,心之所念,二人不知何时双双紧紧相拥。
两只原本失去?了庇护的大雁相遇在北地的苍茫天?空下,相遇在辽阔的青纱帐,芦苇荡,她们相伴相终,她们共面寒暑。
红烛帐暖,良夜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