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斟酌片刻,恭声道:“陛下,这脉象,像是服了会混淆脉象的药物,臣医术不精,无法辨认,请陛下责罚。”
皇帝眸光骤沉,想起了顾清嘉被顾景和喂过的药。
他冷声道:“你是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之人,如今竟同朕说辨认不清?”
顾清嘉心道此事因她而起,她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害怕皇帝的请求会在未来成了害她性命的稻草,这才答应看诊,自然不可能坐视太医受罚。
她变换了声线,轻声道:“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动怒。”
皇帝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只觉眼前的太医愈发碍眼,紧攥住了她的手腕:“你对朕从未有过这样的善心。”
一旁的太医身形一震,将头埋得更低。
顾清嘉眸光微凝,也不知皇帝今日是怎么了,总是说这种令人心惊的话。
皇帝缓声让她躺着休息,命太医随他出去。
行至外间,他同太医说了顾清嘉的身体状况,沉声道:“如何才能保全她的性命?她身体孱弱,如何能经得起生育之苦?”
太医沉吟良久,低声道:“陛下,母体病弱至此,十月怀胎,怕是会将她的精血生生耗空,性命难保。可打胎对身体的损害比起生育也不遑多让,常人亦有因此送命的,何况是虚弱到连情绪波动都不能有的病人?若行此法,很可能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皇帝一时间只觉如坠冰窟,喉间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冲击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眸底暗沉一片,嘶哑道:“你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她的命保不住吗?”
压迫感席卷而来,太医生怕遭他迁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伏地道:“陛下,若是精心调养数月,撑到生产,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皇帝缓缓阖上了眼眸,嗓音喑哑至极:“那个孽种难道非留不可吗?”
太医不敢深想“孽种”二字,声线微颤:“陛下,等调养到身子能勉强承受住打胎的时候,月份怕是已经大了,届时胎儿已不得不留了。”
皇帝拢在袖口中的指节骤然攥紧,力道之大,指甲都深深嵌进了肉里,他却感受不到哪怕一星半点的疼痛。
他命太医退下,转身走进里间,行至榻边,缓缓撩开了帷幔。
顾清嘉正阖眸小憩,并未睡着,听到动静,睁眼看向他,瞧见他的神情,心下一怔。
他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了呢。
皇帝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轻抚上她的小腹,眸底暗流汹涌。
他恨不能将这个孽种连同它该死的父亲一同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索人性命的恶鬼。
滚烫的温度穿过衣衫透进肌肤,顾清嘉轻颤了一下,低声道:“陛下……”
他是摸她摸上瘾了吗?还真别说,肚子暖烘烘的,还蛮舒服的。
皇帝将手收回,抚上了她的脸颊,眸光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
“朕曾无数次庆幸过你是女子,可这身份又给你带来了什么?是壮志难酬、是如履薄冰、是性命都难以保全。”
顾清嘉轻声道:“陛下,臣就喜欢做女子。”
什么壮志难酬、如履薄冰,她那是信手拈来、手拿把掐。
皇帝闭了闭眼,低哑道:“可朕不忍……朕不忍。”
顾清嘉心念微动,她有心推动女官制,为妹妹铺路,倒觉此时是个铺垫一下的时机。
她调整语气,像是推心置腹般,轻声道:“陛下,臣有时也会想,如果天下女子,都能同男子一样出将入相就好了。
“若真有那一天,臣又重新投胎,陛下万寿无疆,定然还在,届时我们还能君臣相和。不然那一世,臣未必还能有机会扮作男儿,也许一生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