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注视着她,眸光从她被汗浸湿的发鬓逡巡而下,落在她泛着红晕的脖颈上。
瞥见上头隐隐约约的红痕,他眸光一沉,这分明是被牙齿狠狠啃噬厮磨过才会留有的痕迹。
预言中的事,真的没有发生么?
顾景和是在什么状态下被刀刺中的,才会正面倒地?
为何武安侯偏偏被挑断手筋、割了舌头?
说不成话也写不了字,他目睹的一些事……便能被隐瞒。
这是顾清嘉第一次被师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却仍旧直面他的视线,镇定地道:“师父,怎么了?”
裴玄衍嗓音极轻地道:“你用的是哪把刀?是顾景和的,还是你自己的。”
顾清嘉愣怔在原地。
既然要把弄残武安侯的黑锅扣在顾景和头上,她用的自然是他的刀。
可师父为何会知道?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要知道,她可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对武安侯的恨意。
她垂下眼眸,师父既已摊开说了,无论他是在试探还是已然确定,她都无意再欺瞒他,她嗓音喑哑道:“我用的是他的刀。”
她话音刚落,两条极为有力的手臂蓦地环住了她,将她紧拥入怀中。
她的脸颊贴在他冰凉的衣襟上,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似是在微微颤抖。她担心身上的血蹭脏了师父的衣裳,手搭在他胸前,挣扎了一下,却被搂得更紧。
她抬起头,只见他正垂眸看着她,眸光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会是重新认识了她这个弟子,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她逐出门墙了吧?这才来了个临别前的拥抱。这怎么行?他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谋来的靠山。
她眼睫轻颤,以退为进:“师父,这才是真正的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做不成师父想要我做的洁白的鹤,也没办法当同师父一样的君子。世人常言,道不同,不相为谋,若师父不想要我这个弟子了,我绝无二话。”
“够了,别这样说自己。”裴玄衍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轻而缓的吐息喷洒在她发丝上,像羽毛轻柔地拨过,“你是被逼无奈,师父不会怪你。”
顾清嘉心道何来被逼之说,她所行皆出自本心,心中却泛起细密的麻痒,似是被人在心上轻吐了一口气。
她低声道:“可师父包庇我的恶行,便做不成君子了。”
裴玄衍闭了闭眼,修长的指节缓缓上移,轻触她的发丝:“那便不做君子。”
顾清嘉微微一怔。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克己复礼对于师父的意义。
他的母亲被父亲强取豪夺,他的祖母也……
他的家族,似乎就流淌着这样肮脏的血脉。他持戒十几年,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堕落成被情欲所困、犹如兽类的模样。
如今他却说,那便不做君子。
她默然了一瞬,轻攥住他的衣襟。
她的衣袖在刺伤顾景和时不慎被刀割破,胳膊抬起间,瓷瓶从中滚落,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裴玄衍循声望去,眸光落在瓷瓶上,微微一滞。
他松开顾清嘉,俯身将瓷瓶捡起,嗓音喑哑道:“这是什么?若你骗我,我现在就将它吃下去。”
顾清嘉心下一惊,师父不会以为这是她用来自戕的毒药吧?
她立时直言相告,道:“这是用来给父亲下毒的。师父不信我吗?”
裴玄衍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隐痛。
为何会这样?徒儿明明已弃绝了轻生之念,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
为何偏偏又让他遇到那种事?
他垂眸掩去眼底神色,声线愈发喑哑:“为师信你,鹤卿,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