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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方旬能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料定了孟黎一定不会往下接。他总是胸有成竹,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觉得孟黎肯定舍弃不了孟家滔天的财富和权势。

孟黎虽然年轻,但他一点都不蠢,相反他比孟方旬要想象的聪明很多,学习成绩从无可救药到一鸣惊人,甚至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这都是孟方旬从前没有料到的。

这样的孟黎才是他真正中意的继承人。

孟方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很多事情上力不从心,原本他是想等孟黎上大学后就让他进孟氏好好培养,顺势缓和父子之间僵硬的关系,将来他未必做的不会比自己好。

可让孟方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歇斯底里,甚至没有换来自己的儿子半分动容。

孟黎静静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随即慢吞吞吐出一句话:“如你所愿。”

丢下这句话,孟黎就迈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孟方旬怔然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心内一阵紧缩。

孟黎高了很多,也瘦了不少,在他的记忆里,孟黎好像就从来没有胖过,总是那样瘦,瘦的如纸,就像是他去世的妻子……

他的胸膛中仿佛被冰粒塞满,如有实质般堵塞在心口,梗得他发痛。

他意识到,他和孟黎之间的父子俩的上下位关系跌倒了,自己已经在孟黎面前不占据丝毫高位了,除了自己口中的“继承权”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摆弄他的筹码。

孟方旬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次的争吵,最后赢得那个人不会是他。

肮脏的地方围满了乱飞的盈虫,孟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也只有这么高的素质,只能做这样一个恶劣的人。

郑贤一直在们口等他,见他上车,问他要去哪。

孟黎抿了抿唇,却说:“去医院附近那套房吧。”

郑贤一喜,忙道:“好。”

孟黎扭头抬眼,看着窗外高高悬挂的太阳,觉得有些晃眼,复又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萧逢这个无中生有的心脏病是怎么来的,但既然有重生这一说,想必讲究一个因果循环。

萧逢既然改变了他的轨迹方向,就相应的承担了他前世的苦果。

孟黎向来恩怨分明,既然是因他而起,他也会负责到底。

至于以后……孟黎闭了闭眼,垂手不小心碰到口袋里那沉甸甸地将他的口袋都坠的变形了的金锁,心口也变得沉甸甸的,仿佛巨石压下,那口堵在心头的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两世的记忆和情绪都杂糅在了一起,这些天里搅得他思绪混乱,甚至无法安下心来睡个好觉,闭上眼睛也都是前世记忆。

孟黎无法去形容这种感受,像是一个壳子里面装着两个他,一个麻木空洞;另一个灵魂生长出血肉,竟是带上火光,将前者生生烫出个洞。

每每两种情绪打架,心意驱使他偏向萧逢时,他告诉自己:算了吧,前尘往事还纠结那些做什么,不如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既然今生的萧逢已经弥补至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何必耿耿于怀继续自作自受呢?

可是另一个他却站在往丈深渊里抬眸空洞洞的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过得去吗?真的能把前世的一切都放下,忘记的干干净净吗?孟黎,你不是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爱憎分明吗?怎么在他面前又变得优柔寡断,生出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恻隐之心?

于是理智回笼时,又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孟黎垂眸,揉了揉突突发痛的太阳穴,深深叹出口气。

他不明白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成全萧逢,又何必让他恢复记忆呢?

要是为了成全他,又何必让他再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