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派人回去给阿父报——”
“兄长!”饶是梁未絮此刻万般疑惑,也始终保持冷静,将声音压到最低,“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我们的谈话?天意不可测,人生本就常有意外发生,只要我们能有应对之策,那便无妨,还请兄长安心欣赏歌舞吧。”
百官祝寿结束,这之后是各种歌舞乐曲的表演。君臣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听了几首歌乐,那水波潋滟的同乐池忽然驶来一叶扁舟,映入众人眼帘,舟头立着一名身穿丹碧间色花笼裙的绝色女郎,耳垂明珰,肩披彩带,眉心间赤红的牡丹花钿衬着她白雪似的肌肤,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此乃今日寿宴真正的重头戏,纵然在场官员们曾在庆乐坊不止一次看过尹若游的舞蹈,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再见龙女出没于水云之间,仍是会让他们忍不住心旌摇动,目眩神迷,盯着尹若游迈出婀娜步伐。唯有润王妃纪氏的目光投去另一个方向,“呀”了一声,语气又惊又疑。
“怎么了?”润王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两名黄衣内侍领路,带着永宁郡主谢丽徽步入宴会之中。
“谢天谢地,阿鹦平安无事。”
看见女儿安然无恙,润王妃自是喜不自胜。但相较于王妃的激动,润王反而生出另一种担忧,方才他明明已与圣人说过“阿鹦患病,不能赴宴”,如今她却精神奕奕地入了宫,万一让圣人感觉受骗,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他祈祷趁着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尹若游吸引,阿鹦能尽快坐到自己身边来,降低存在感。
谁料谢丽徽加快脚步,竟是直接走到御座前,双膝跪下,郑重向谢泰行了一个大礼:“臣女谢丽徽,伏惟陛下寿体安康,万寿无疆。”
“阿鹦?”谢泰突然被扰了兴致,颇感不悦,“你父亲刚刚不是说你病了吗?”
“臣女不曾患病,臣女是昨日打探到一个秘密,被人挟持囚禁,今日晌午才得脱身,特来向陛下禀告,霍阳河东平宣三镇节度使魏恭恩密谋作乱反叛,将于霍阳起兵,攻打长安,望陛下早做准备,平息叛乱。”
这一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震得在场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同乐池上尹若游才抬起的手也收了回来,舞蹈停止,微微蹙起秀眉,与岸边护卫的凌岁寒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同时向魏赫和梁未絮望去。
“圣人明鉴!”魏赫脸色刷地惨白,胳膊被梁未絮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起身,也跪在谢泰面前,“圣人对家父恩遇甚厚,赐以殊荣,纵是禽兽亦是知感恩,家父又岂是那等禽兽不如之辈?往日臣在家中,每日清晨皆见家父面朝长安方向行礼跪拜,时常言道愿为陛下效死。他对陛下忠心耿耿,怎可能生出不轨之心,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说完侧首看向谢丽徽,长叹一声:“郡主,昨儿我们吵了几句嘴,都是我的不对,应向郡主赔罪。可是郡主再生气,骂我打我也好,这种玩笑却是万万开不得的!”
“谁和你开玩笑?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倘若我刚才有一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像我这样发——”
“够了!”谢泰骤然打断他们的争执,冷冷瞧着谢丽徽,面上阴晴不定,“你说这是你昨日打探到的秘密,可有何证据?”
“回圣人,是臣女亲耳听到他与他亲信的对话。”
这不就是没有证据?谢泰将信将疑,终究是“疑”多于“信”。毕竟他的记忆里,当初也是在一场宫宴之上,他赐婚给魏赫与谢丽徽,后者便十分地不情愿。据说阿鹦这孩子性子刁蛮,做事向来出格,过不多久她和魏赫将正式完婚,她为毁掉婚约,胡说八道,倒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当谢泰沉吟思索间,以贺延德为首的多名官员纷纷起身,道那魏恭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等早就看出他的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