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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缘觉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情,这幅画这会儿实在画不下去,放下笔,静坐片刻,忽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袱解开。
她的包袱里还有许多画。
都是过去十年她在长生谷所绘。
长生谷的生活太过安静,静得有些无聊,是以谢缘觉每日除学习医术与修炼菩提心法以外,闲暇之余的乐趣唯有读书与作画。书册上所记载的各地名山大川的风景,都让她心生向往,于是她还保持着从前在长安家中时的习惯,根据文字描述以及自己的想象,将她心中广阔天地全画在了纸上。
而除了这些山水风景,那十年时间,她也从无一刻忘记过凌澄,常常担忧凌澄安危的同时,便也情不自禁画了不少凌澄的画像。
当然都是她记忆里幼年的凌澄。
可是长大后的凌澄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在梦里也未见过,又能从何处知道?
谢缘觉心念一动,忽另取一张新纸铺开,提笔蘸墨,本来想试着画一画凌知白的样子,但她与凌知白的接触其实不算很多,尽管清楚凌知白的相貌,但这会儿对方并不在她面前,她无法观察对方的五官细节,注视着案上白纸,半晌不知如何下笔。她索性不去想凌知白,不去想这世上任何人,仅仅凭着一种直觉落笔描绘。
如此一来,那支笔反而像有灵魂似的,在谢缘觉的手中,如行云流水,渐渐在纸上勾勒出一人眉目。
她的笔又遽然一顿,腾地站起身来,盯着那画中之人,满眼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适才自己脑海中明明谁都不曾出现,然而一旦落下笔,自己画出的却是凌岁寒的模样……
电光石火之间,与凌岁寒相遇以后种种的经历,还有那平日里凌岁寒的一言一行与一举一动,都如海浪潮水般全部涌进了谢缘觉的脑子里,似菩提顿悟,令她的灵台瞬间清明。
我早该明白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苦求所谓的证据,不如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早该明白的……“啪”的一声,谢缘觉手中毛笔落地,心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仿佛千万支银针同时刺入她的心脏,她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身子一软,摔倒在地,背脊撞上角落的柜子。
房门外的凌岁寒陡然听见屋内传来的闷响,脸色一变,迅速起身推开门,一眼望见蜷缩在角落里的谢缘觉。
“舍迦!”她蓦地奔了过去,半跪在谢缘觉跟前,不知所措,“你这是怎么了?”
谢缘觉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抬眸凝视凌岁寒须臾,倏然伸手抱住了她。
刹那间,仿佛天地皆无,凌岁寒只听见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如雷鸣一般清晰。
她不知谢缘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呆滞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也才终于察觉到谢缘觉的身体肌肤冰凉得犹如一块寒冰。于是她同样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将谢缘觉拥入怀中。
第143章 残玉归来疑云起,再绘图画真相露(五)
因为修炼阿鼻刀法的关系,凌岁寒的身体肌肤如火般滚烫,谢缘觉靠在她怀中,好似在靠在一炉炭火旁,渐渐感觉到回暖。
“我衣囊里有……有一瓶……”
还不待谢缘觉把话说完,凌岁寒已迅速用左手从她衣囊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的水玉明心丸喂到谢缘觉唇边。之前凌岁寒已不止一次亲眼看谢缘觉服过此药,是以认得它的样子。
喂完药,她将药瓶放了回去,又用自己仅存的那条手臂揽住谢缘觉,待对方呼吸稍稍平稳一些,才轻声道:“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谢缘觉说话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病情复发而已,不是第一次……服过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