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说完这段话,她脚步飞快,立刻便走,
没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当即关上房门,背靠着门,蕴在双眸的泪水终于忍耐不住,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凌岁寒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
连当年父母遭难,她都一直忍着,忍到她吐出鲜血,眼泪却像是干了,始终流不出来。直到召媱点明害死她父母的幕后真凶非天子莫属,她才总算狠狠哭了一场。
自此以后,整整十年,哪怕她为练阿鼻刀法痛到仿佛整个人在烈火之中炙烤,她都能咬牙坚持,绝不示弱,绝不流一滴泪。
这是十年后凌岁寒的再一次放声痛哭。
——原来舍迦的病明明早就能够痊愈,原来她是因为出谷寻找自己才遭遇变故。
——原来是自己害得她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她欠她的。
她永远都还不清了。
第120章 今宵良宴乐未央,谁忍他年离别苦(七)
她们四人的卧房都相距不远。
隐隐约约的,谢缘觉与颜如舜、尹若游能听得见一点哭声。
颜尹二人更加确定了凌岁寒的真实身份,心忖这样的事,是必须让她发泄一下。于是她们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与谢缘觉说了几句话后,遂也告辞离去。继而谢缘觉独自走到门口,侧过身,目光望向凌岁寒的那间屋子,心下微怔:
——她是因为自己才这样难过的吗?
尽管下意识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谢缘觉自幼本就是会为了别人的痛苦而流泪的人,推己及人,她也就忽略了这点反常。
——自己只是将真相告诉了她们一部分,便会让她们如此伤心,那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呢?
从前的谢缘觉总是想,只要自己能在死亡来临之前与她们告别,时间一长,她们自然而然就会忘记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然则今日再见母亲,幻想破灭,她终于懂得许多她本来早就应该明白却一直拒绝明白的事情。将心比心,既然自己会一直挂念着母亲,挂念着朋友,那么今后的漫长岁月里,母亲久久听不到自己的消息,凌岁寒和颜如舜、尹若游久久听不到自己的消息,她们岂会不打听自己的下落,不寻找自己的下落?
迟早,她们会知道自己的死讯。
谢缘觉突然发觉,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其实一直都是极其矛盾的。
可那该怎么办?谢缘觉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她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再继续想下去,至少此时此刻,不能够再继续深入地思考下去。
天色还早,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偏偏不知为何她又不想在这会儿打坐练功,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慢慢回身走到桌案边,铺开一幅绢帛,打开颜料木盒——这还是先前她们四人一同前往西市置办家什的时候她所买下的物件——随即,她提笔蘸墨,开始作画。
当天夜里,颜如舜与尹若游商量了一会儿,对于这件事,无论自己心情如何,在面对谢缘觉的时候,还是莫要再表现得那么沉重,免得反而加重谢缘觉的病情。
而翌日黎明,金乌方出,天光才亮,她们又相约到了凌岁寒的房间,把这话也给凌岁寒说了一遍。
“待会儿我们见舍迦的时候,你别再愁眉苦脸的啦吗,尽量笑笑吧。”颜如舜的笑容便很能令人舒心。
凌岁寒却不似颜如舜与尹若游那般善于伪装自己,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
尹若游见状莞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吓人的笑。”
凌岁寒道:“我平时也不怎么经常笑的。”
“也对,你保持平常的模样就好,别皱眉。”颜如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眉心,“走吧,我们先去用饭。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