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知仁快上多少倍,见拉着马车的那匹枣红骏马同样摔倒在地,马腿上还缠着一条银色的九节鞭,顿时明白一切,侧身在草丛里一滚,转眼间已滚到骏马一旁,忍疼直起半个身子,九节鞭犹如银龙飞舞,迅速松开马腿,又缠绕在了她的腰上。
登时间,凌岁寒好似一只纸鸢飞上了天空。
而那银色的九节长鞭便是牵着纸鸢的长线。
尹若游站在不远处一株树上,面色紧绷,潜运内功,使出全部力气握住鞭把,将凌岁寒拉到自己身边,先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不待对方回答又立刻道:“我们先走。”扶住凌岁寒的身体,又纵起一掠,往一条草木茂密的小路行去。
凌岁寒听身后刀剑交击之声未歇,不由回首看了一眼。
前赴后继的官兵如海潮翻涌,此时一部分扶起尚知仁保护,还有一部分见她们已逃,纷纷追了上来,颜如舜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身子一旋一翻,拦在所有人之前,眼看着谁前进一步,她手中双刀便攻向那人。
她不杀人,只伤人,那些官兵接到的命令是对付朝廷钦犯的同伙,却不会与她客气,全都往她身上要害处招呼。偏偏她一心防着他们追上凌岁寒与尹若游,便忽视了他们对于自己的攻击,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中骤然有一刀划过她的左臂,幸而她身法奇快,在痛觉袭来的瞬间以比电光还快的速度一掠避过,刀锋只是在她的手臂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倒不算什么重伤。
但足以让凌岁寒一惊,脱口叫道:“重明!”
明明此刻她人是清醒的,可少年时重复做了无数次的噩梦又在她的脑海中不停闪现。
——“一个人的武力再高,永远抵不过千军万马。”
噩梦里母亲的声音如一支利箭刺中她胸口,何况适才她一撞一摔一滚本就加重了她的伤势,忽觉揪心一疼,喉咙一甜,她忍住几乎要吐出来的鲜血,脚步停了下来。
尹若游的心也仿佛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去,同样万分担忧,但她还记得适才颜如舜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确实极有道理,肃容道:“你还有能力帮她吗?若没有,就先跟我走。只要我们走远了,那些人拦不住她。”
这一句话唤回凌岁寒的理智,她咽回喉咙里的血,明白自己现在留下来只会成为她们的拖累,不愿辜负她们舍身相救的心意,郑重颔首,勉强支起力气,与尹若游同往左前方最曲折的一条小路。
两人越跑越远,不知过去多久,身后吼声与刀剑声渐渐不闻,前方下坡路又出现一辆青色马车。
尹若游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凌岁寒扶上车。谢缘觉在车中立刻帮忙,让她在车厢里靠着,同时打开药箱,取出银针药膏,一边道:“重明呢?”
尹若游蹙眉道:“尚知仁提前设下了埋伏,她为了掩护,还在断后。”
谢缘觉道:“那她现在……”
尹若游道:“她应该无事,凭她的轻功,要脱身很容易。”
谢缘觉安心地点了点头,又奇道:“尚知仁怎么会……难道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尹若游道:“你不会泄露消息,我和重明也不会泄露消息。”
谢缘觉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同寻常:“所以,你是怀疑定山弟子?”
尹若游唇角微微动了一动,淡漠的笑意里有明显的讥讽之意:“这世上最引人追求的东西,除了权与利,剩下的无非便是‘名’。而越是德高望重、声望卓著、受万人敬仰的人物,对‘名’的追求也就越执着,越害怕有朝一日身败名裂。你若要我说实话,那天凌知白告诉我们,定山派愿意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向召媱与岁寒道歉,我的确是不怎么信的。”
谢缘觉对定山派的感情非同一般,然而尹若游这番话说中她心坎,让她不由得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