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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因为疯了的生母受恩惠,又因从未见过的生父受牵连。

年幼的贺兰玥从不求饶,他只会闭上眼,在老和尚的棍棒下自然而然流下一行泪。

他的鼻子像母亲,嘴唇也像母亲,老和尚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流过,会忽地恍惚,甚至于跪下对他道歉。

贺兰玥从不求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老疯子的懊悔与悲痛,每一次都是如此。

不过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趣味了。

后来也没有人再打他了,没有能够让他感觉到疼痛。

贺兰玥有了新的趣味,看着更多的人在他面前跪下,看着更多的人因他而死。这些人都比老和尚清醒,可贺兰玥却更加讨厌他们。

讨厌的人就可以杀掉,没那么讨厌的人才能活着。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人,可他却不能杀了她。他感到了陌生的疼痛,直往他肺腑

里钻。

贺兰玥抬起头,看到大殿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

江芙低下头,跪了下来。

突然,贺兰玥本能觉得他体内传来的痛楚与眼前的人有关,没有原因。他不想让她跪着了,他想让她死。

她需要抬起头,才配接下来赐死的皇命。

可南烷送来的细作未免太过没用,连头也不敢抬,眼睛只盯着地面,势必要瞧出一朵花来。贺兰玥在御座上也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什么都没有。难道南烷皇宫已经穷到了连一块光滑石材都没有的地步了?

使臣回着话,冠冕堂皇,心藏祸端,介绍着沉默的细作。而贺兰玥连细作的名字的都没听清,将死之人,还需要什么名字?

他的视线滑过细作头顶,他大发慈悲地对她说话,可她还是不肯抬头,只是低眉顺眼地回答。

贺兰玥腹部的疼痛平息,他的烦躁依然没有停止,方才的疼痛令他想要杀人。然而被杀之人还全无所知,这不是贺兰玥想要的,他最喜欢捉弄死前的人。他要看到她惊慌乞求的眼神。

细作终于抬起头,她坐在了他身旁。

侧脸像桌案上的荔枝,衣裳是鲜亮的,耳垂戴着一副珊瑚。这些饰物看起来不属于她,她用虚假的外表将自己伪装起来,包起一颗杀心。

贺兰玥这才发现,她实际并没有太多的怯懦,而是被一股淡淡的死气萦绕着,装模作样地害怕着,藏起烦躁的表情,偷偷将她被压到的袖子扯回来。她就像带着面具。

只有被酒辣到的时候,她那虚假的面庞才冒出了点活人气。她的眉毛跳了起来,眼角红了起来,袖子掩盖下的嘴巴哈着气。

他原本想嘲笑她,可下一瞬却流出了泪。继久违的疼痛后,他又久违地产生了泪水这种东西,被臣子、使臣、乃至细作都看到了。

这令贺兰玥更加想将她灭口。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细作,她是来杀他的。

可他又是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呢?贺兰玥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江芙喜欢吃冰酥山,上面还要放几块白里透红的桃子块,或者花瓣。她的性格像没有颜色的湖水,可却又喜欢鲜艳的物件,往往将自己装饰得像一棵缠着红绸的桃花树。就像乌鸦搜寻亮晶晶的小东西,叼回自己的窝。

这样的一个人,想要如何杀掉他呢?贺兰玥愈发好奇。

江芙说从未想过要杀他,贺兰玥自是不信。

可他还是抱住了她,她在贺兰玥的脸颊蹭了蹭,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贺兰玥喜欢抱着她入睡,安稳地不像话,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她睡着的时候很乖巧,不会说谎,不会想要杀他,不会念着旧情人。

不过说谎也没关系,他也不会信。要杀他嘛,也算不上什么,想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