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都跟着变缓了,硬生生叫嚣着瞌睡,似乎有隐形的丝线缠紧了四肢,拉着她往榻上去。江芙虽爱睡觉,可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她抵御不过来自身体内部的控制,被迫瘫倒在床榻,连床幔都没来得及放下。
视线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昏黑,是以她并未看到自己手臂上游曳的红点,隔着细腻纤薄的皮肤,那红点凸起,似乎要挣脱皮肉。然而下一秒它又乖顺地沉入血管,仿佛彻底消失。
世人皆知南烷人擅蛊,其中以南烷国师为首,据说他能炼出举世无双的蛊毒。国师效忠于南烷太子,可以说薛伯棠能坐稳太子之位有国师的一半功劳。
母蛊距离子蛊越近,对子蛊的影响也就越大。母蛊死去,子蛊也无法幸免。
江芙原本以为她体内蛊毒发作的症状只是疼痛,实际上她所中的缠丝蛊极为罕见,不仅能影响肉.体,有时甚至连梦境也可操控。
缠丝之意,正是将中蛊之人当作提线傀儡,无论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都要牢牢控制在手心。
没过多久,江芙睁开眼,视线由黑转红,铺天盖地的大红压过来。
江芙扯开刺眼的红色,这才看清手上是一方红盖头,上绣龙凤呈祥,边缘缀着珍珠。她脑子迟钝,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红烛高烧,大红喜字映入眼帘。外头礼乐声交错,宾客喧闹,觥筹交错,亮如白昼。
殿内只有她一人,布置得十分华丽,床柱刻有麒麟纹样。江芙托着沉重的发冠站起身,走至铜镜前。
江芙静静观察镜中人,与她对视。女子面无表情,头戴钿钗,两博鬓,身穿紫色翟衣,上面的五彩翬翟栩栩如生,脚上的红履尖顶着两颗硕大的东珠。
这是要嫁给谁?
“太子妃娘娘,您怎把盖头掀开了!”喜娘一进来便惊呼,连忙把江芙扶回床榻,为她重新盖好红盖头。
“娘娘且安心,太子殿下还在前应酬宾客,马上就回来了。这盖头啊,须得新郎官儿亲自掀开。”喜娘含笑嘱咐道。
新娘沉默地点头,叉手放在膝上,坐在榻边一动不动。
这喜娘身上的衣裳样式,以及殿内的陈设和花纹,都让她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没看到的是,喜娘并没有影子。
很快,华贵的喜房殿门再次打开,一股淡淡的酒气飘来。
脚步声临近,江芙从盖头下看到一双金丝赤舄。
“等急了吧?”一道温文的声音传来。
玉如意掀开盖头,江芙抬首对上一双凤眼。
麒麟纹绛纱袍,配以玉具剑、大带。下摆绣以山海,行走间仿佛波涛荡漾。
是喜娘口中的新郎官无疑。
“芙妹今日如桃花灼灼。”他视线落下,语带怜惜。
江芙盯着他腰间那玉具剑,脑子里忽然也冒出一柄泛着冷光的剑,杀意重重,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见到的。
对此她感到很困惑。
龙凤花烛发出汩汩之声,蜡油滴下,又快速凝固。
江芙听到自己的声音:“妾满心欢喜,怎会焦急?”
“能娶得芙妹,孤亦喜不自胜。”新郎官与她对坐,递给她一半瓠瓜做的容器,要行合卺礼。
江芙接过合卺礼器,手却停在半空。
“怎么了?”新郎耐心询问,笑了笑,仿佛明月入怀。
“芙妹从小便喜欢跟着孤,连皇妹的醋都要吃,也学她叫孤太子兄长。”他不急不缓回忆着,手掌抚过她的脸:“孤自然也待芙妹很好,教你诗书,带你练字……转眼间芙妹也长大了。”
“仔细想想,你不是最想嫁给孤吗?”
无边无际的红色,永远也烧不尽的喜烛凝固在湿热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