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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锁链。

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蘸着糖霜的欺骗。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在被追踪位置这个可能,但那不该出现在那么久远以前,更不该、出现在他一直以来都无比珍视的这第一份礼物上。

而且那是江浔。

是他一直以为的乖小孩江浔,

是会抱着他软软地叫他“哥哥”,看到他会立刻弯起那双温和的眼睛,总是依赖着他的乖弟弟江浔……

……都是假的,对不对?

都是假的。

所有的乖巧、听话、温柔关怀、下意识的依赖……

都是假的,对吗?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江浔。

从十五岁送出这份所谓的礼物起始,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他们披着家人的表象的监视、掌控之中,是这样吗?

这个认知让陈乱感觉自己似乎被一种空荡荡的冷意从内部掏空、碾碎,化作飞灰。

他所珍惜的一切,都是为了围猎他而量身打造的假象。

他所一步步纵容的那些,都成了他作茧自缚自以为做了个好哥哥的荒唐。

从一开始,

就不是家人。

不是。

不过是一场、

以家人为名的欺骗,

一场为他量身定做了诱饵的围猎……

而他深陷其中毫无所觉,亲自咬下了那个饵,允许了过往发生的一切。

胃里一阵痉挛,烧灼起来的刺痛感再也压不住地翻腾上来。

陈乱用力攥紧了手里那块已经碎掉的手表,猛地弯下了腰。

可是心脏被用力掐着控制不住地失律乱掉,喉咙里像是被尖锐的石头堵着硌着,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发抖,胃里火烧火燎,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耳边尖锐的蜂鸣声几乎要将他淹没。

酸涩感从鼻腔涌进了眼眶,喉间反上来些许铁锈味,陈乱猛咳了几声,抹了一把眼睛,扶着桌角稳住身形。

一只手伸过来去拍陈乱的肩膀。

“喂,你没事吧?”

“……”

陈乱摇摇头,咽下喉间的腥甜。

还差最后一步。

还差最后一个验证。

他要亲眼看着,

他必须亲眼看着。

看自己如何将他自己撕碎。

手机屏幕反射出的光线映进那片带着血丝的、黑沉沉的眼睛里。

数个未接电话。

以及数条未读消息。

【不高兴:出来了吗?】

【没礼帽:今晚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不高兴:哥哥,还没到家吗?】

【不高兴:乔知乐告诉我你们早就返校了。】

【不高兴: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你。】

陈乱的手指顿在屏幕上,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在哪里,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手里攥着的那枚手表的棱角硌着掌心。

陈乱第一次选择了不回复来自江浔的消息。

片刻后,手机再度响起了来电铃声。

陈乱垂眼看着屏幕亮起,直到漫长的铃声自动结束后熄灭,按下了关机键。

窗外的光线将这里照得亮堂堂的。

陈乱将那枚被拆开了的手表摊在了桌面上,抬眼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你猜,他们多久能找过来?”

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

喻小潭捏着一杯红酒过来,坐在陈乱所在的沙发扶手上:“猜对了你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