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棋子放到一旁,拉着崔夫人坐下。
“母亲,伯元哥收到信,京城那边催他回去呢。”
崔夫人一惊,关切道:“你出来这么久,如今局势稍缓,是该回去了。家里人担心了吧?”
王伯元摇摇头,委婉解释:“倒不是家里人送来的信。”
崔夫人一愣,随即心领神会:“那更该尽快回去了。”说着,她又看向程荀,“阿荀,不如趁此机会,我们也回去吧。路上还能多个伴儿,多少也放心些。”
程荀早有打算,闻言便道:“母亲说的是,您不说,女儿也正想与您提呢。”
崔夫人脸上扬起一个笑,低头摸了摸熟睡的猫儿的下巴,温声感叹:“许久不见你父亲和绍文了,也不知他们可好。”
王伯元连忙宽慰:“估摸着绍文也要从江南赶回京城了,孟大人又官复原职,想必是好的。”
崔夫人抬起头,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
程荀静静看着崔夫人怀里的猫,忽然道:“那便事不宜迟,收拾下行李,后日咱们便启程吧。”
闻言,崔夫人又问:“就一日时间,你在紘城可还有别的事务?可来得及处置?”
程荀伸出手,摸了摸黄猫的油光水滑的后背,黄猫睁开眼瞥了她一眼,尾巴不耐烦地摇了摇,又睡过去了。
“够是够了。”她悻悻收回手,正色道,“不过,我还需见一个人。”
当夜,一匹黑马停在孟府门前。来人身披斗篷,头戴风帽,利落地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递给门房上的小厮,大步走进了孟府。
刚走入正院,他就见程荀手提灯笼等在玄廊上。他脱下风帽,快步上前。
“天冷,何必劳程姑娘在此等候。”
程荀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在前领路:“沈大哥军务繁多,还将您连夜从军营中喊来,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沈焕摇头示意无碍,又问:“我来的路上看亲卫们再搬运行李,程姑娘要走了么?”
“嗯,打算后日回京。”
沈焕脚步微顿,又问:“这般匆忙……不知程姑娘叫我来有何事?”
“您随我来便是了。”
程荀领着他一路走到正院西面一间屋子前,门口站着两个亲卫,神色肃穆。程荀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屋内一片漆黑,空荡的内室中央放了数只木箱。
沈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木箱上,不知为何,心微微颤了一下。
程荀走上前,手轻轻抚着一个被黑布包起的箱子,抬头看向沈焕。
“沈大哥,我有件事本该早些告诉你的,一直拖到今日,是我不对。”
程荀语气严肃认真,沈焕眉头蹙起,不解道:“无事,你说便是。”
程荀嘴唇微抿,说道:“我在金佛寺的藏书阁中,发现了罗季平的……尸身。”
沈焕僵在原地,一张脸像被冻住一般,呆愣愣地看着程荀。
程荀垂下眼眸,将面前裹了黑布的木箱抬起,交到沈焕手中。沈焕木着脸接过木箱,低头不语。
“除此以外,我还在藏书阁的墙上找到了他留下的绝笔。”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木箱上,“所有刻有他字迹的木板我都带回来了,这封信,是我照着临摹的。”
沈焕死死盯着那信,半晌,哑声道:“多谢。”
程荀移开视线,心中不忍:“莫要这么说。”
他蹲下身,将木箱放在地上。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打滑几次,他终于打开了木箱。黑色的缎面上,静静躺着一具白骨。
他闭了闭眼睛,强忍悲痛,轻轻伸手碰了碰那具散了架的白骨。而后又打开信,蹲在地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程荀蹲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