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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青山 逐舟客 99879 字 1个月前

如常。箭头上裹了浸满火油的布条,一支支燃烧的箭羽飞向城下,好似万千星辰划过夜空,将这本就不平静的夜晚照得亮若白昼。

紘城防守充分,鞑靼人的进攻未能讨到多少好处,攻势渐渐慢了下来。

兵戈声响彻半个城北,约莫半个时辰后,鞑靼人终于鸣金收鼓,高举盾牌向后退避,第一轮攻势渐歇。

眼见鞑靼人有了退却之意,城楼上渐次响起将士们的欢呼。更有将领杀红了眼,冲到范春霖面前,要求乘胜追击。

范春霖的侧脸被方才鞑靼人反手丢上来的火药炸伤,只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二。布条上满是石灰与血迹,鲜血顺着眼角不断向下低落,此时的范春霖再无平日里的风流潇洒,反倒像把终于开刃的锈剑,狼狈中透着锋芒。

范春霖冷冷地瞥他一眼,毫不留情斥道:“待走进鞑靼人的埋伏里,将这紘城变成第二个兀官镇,是么?”

那将领一怔,这才想起二十年前覆灭沈家大半身家的兀官镇伏击,一身热血瞬间被泼了冰水,顿时愣在原地,讷讷道:“是,是。”

“整顿兵马,轮值人手,不许松懈!”

将领领命离去,范春霖抬手擦了擦下颌上淋漓的血滴。

指尖被泥沙与尘灰覆盖,鲜血落在其上,好似墨点一般。范春霖低头捻了捻指尖,细小的砂砾渗入伤口,在灼烧的痛感中,他竟感到几分解脱-

接下来的一夜,鞑靼人又几次派出小股人马,绕至东西两翼,试图捣破城中防守。城门上下,紘城将士绷紧了弦,几次化险为夷,艰难挫败鞑靼一轮又一轮的袭击。

直至天亮,瓦蒙带领人手尽数退至六坝山林中,仅留在城门附近留了少数兵马。他们宛如一头头蛰伏的野狼,隐在壕沟之中,伺机而动。

天明之时,城门上兵戈声停歇许久,终于有百姓推开门缝,颤颤巍巍向外望去。

程荀在孟府等待一夜,终于得到鞑靼退避、前线稍安的消息,站起身时,眼前忍不住地晕眩。

亲卫意欲上来搀扶,程荀先一步扶住书案,深吸几口气缓过来,大步流星向府外走去。

“备马,去城北。”

走到宅院门口,一身雪白的绝影已在府外等待。程荀翻身上马,正要与亲卫离开时,孟府旁边几位近邻却打开门,目送着程荀离开。

“程姑娘,阿荀丫头!”

一个中年女声在背后响起,程荀急急勒马,转身望去,却见邻家张夫人追了出来。

“张夫人,不知有何事?”程荀耐下性子问道。

这张夫人与孟家从前是老街坊,过去与程荀的生母有些交情。当初程荀修整孟家老宅时,她以为是谁要买了占下孟家宅子,还旁敲侧击前来询问过一二。

知晓程荀身世后,张夫人感慨良久,还去李梦娘新坟上过香,连声感叹梦娘有福。待程荀搬进老宅时,还送来了乔迁礼。

依着这份情谊,程荀对她也多有关照。

张夫人长得富态,天生一副长得笑脸,可张家日子却说不上多富庶。

张夫人当年新寡归家后,娘家兄嫂都待她极好。后来兄嫂接连病逝,也是张夫人独自一人将侄子侄女拉扯长大,俨然将两个孩子看做亲子了。

此时,张夫人叫住程荀,她这才才发现,不过数月时间,张夫人双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下是厚重的阴影,眉头也拧成了“川”字,一张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富态与喜庆,满是憔悴。

面对张夫人这种种变化,再看看她踌躇的神色,程荀不必多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年前战事起,张夫人既担心耽误侄女婚事、又念着将她送出西北避难,赶忙找了从前婆家那边的靠谱人家,将大侄女嫁到了南边。

可侄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