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李氏”,今日终于有了名字。她叫李梦娘。
她望着好生藏在木盒里的厚厚一沓书信,再看看矮柜里大咧咧放着的财物,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还是将书信一封封打开,坐在床边,细细读了起来。
午后,金溶溶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中,细密的尘埃在光下舞动。
孟其真的信里并未写什么秘闻或大事,都是些军营里训练吃饭的琐事,间或写些对李梦娘的叮嘱和思念,看得程荀脸热。
整整三十多封信,跨越五年的时间,见证了他二人从生疏羞涩到感情甚笃,也见证了孟其真从一个底层的大头兵,一步步走到了千户的位置。
这是属于他们的金色时代。
孟其真没读过几本书,信里常有些错字和意义不通的典故,看得程荀一时想哭、一时想笑。等拿起最后一封信,她心中竟还涌起了几分不舍。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封家书,可往下读,程荀嘴角的笑意却凝住了。
这封信写于泰和二十五年春,恰好是李梦娘怀胎六个月的时间。据信里孟其真所言,他得了个机会,能够调往延绥后头的军营。给他递来机会的,是他当时驻守紘城的将军张善道。
紘城隶属延绥府,地处大齐与瓦剌、鞑靼领土的交汇点,以其为中心,恰好将西北战线一分为二,范家、沈家的势力在其东西各自为据。
张老将军在紘城坐镇数十年,经验丰厚,可胸中的胆气和血性也随着岁月的磋磨,一点点消失了。
前一年,鞑靼进犯,他领兵冲锋,却差点被身后一支冷箭放倒。危急时刻,是孟其真长刀一挑,击飞了冷箭。
经此一役,张善道彻底起了致仕的念头。他向朝廷跪求恩典,朝廷犹豫再三,还是舍不得放人,只答应将他调离前线,去延绥后方坐镇。
虽结果不如人意,可张善道还是接下了圣旨。临走前,他想起当初救他一命的孟其真,特意将他单独叫到营帐内,问他可愿意同他去更为安全的后方。
孟其真不解其意,张善道许是念着他救过他一命,向他隐晦地透露了些东西。
在信里,孟其真这样重述张善道的话:
【将军问我:“当初你救我时,可看清放箭之人是谁?”
我摇摇头。
将军又问:“如今最想我死的人,是谁?”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想了想,回答道:“必然是瓦剌和鞑靼的歹人。”
这回,却是将军摇了摇头。
我从未见过将军那般脸色,便咽下了心中的疑问。想了许久,回答他,自己还是想留在紘城。
……】
接下来,孟其真花了大半张纸向李梦娘解释自己想要留在紘城的想法,程荀匆匆读完,翻到最后一张信纸。
他写道:
【说来也奇怪,我和将军说我想留在紘城,他并未嫌我不识抬举,只是一言不发地发了好一会儿愣。
等到我都想悄悄离开时,他才喃喃说了句:“你说,之后接任我的,是范家人,还是沈家人?”
这是朝廷的安排,我又如何知道呢?只能回一句:“属下不知。不过想来,无论是范家还是沈家,都必能护得紘城百姓不受外敌侵扰。”
没想到,将军却站起身,走到我跟前,郑重地低声说:“紘城早已不似从前,这摊浑水,你莫要去沾。”
这句话我直到今天都没懂。梦娘,你说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再往下,就是恋人之间的甜蜜絮语,程荀没有再细读。
她握着这张信纸,陷入沉思。
张善道在战场上受了一支自己人放出的冷箭,而后便向朝廷主动请辞。临走前,又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