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干咳了两声。
越长风满意的笑了,松开男人的手,把缠在十指之间的金链收进怀里。
“无论前路如何,老师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她的话问得轻松,听在沈约耳中却有如千斤之重。
男人注视着她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却是不答反问:“事到如今,长风打算怎么办?”
沈约没有回答她的话,越长风也没有失望,只是淡淡笑着:“老师是问,事到如今,我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皇帝?”
越长风顿了顿;沈约无声地注视着她。
“有。”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而且在六年前,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影子朝廷的势力不受我们控制,一直以来都像一只无形的推手,一日不清楚它会把这天下推向何方,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全面控制,才能让我放心。”
而这一次趁着聚贤阁内哄,他们已经把影子朝廷剩余的力量一网打尽——当中也亏得柳孤城在当上聚贤阁主的这些年来集中大权、清理异己,令聚贤阁的势力得以完完整整的被朝廷一次过接收。
从此,天下只有一个朝廷,也只有一个主人。
“那太后和陛下……你打算怎么样?”
越长风的目光掠过一抹黯然,却很快便重新亮了起来,明明是自信的、带着笑意的一片明媚,眼底却只有一片寒凉。
“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和弟弟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老师还未说出口的话吧?”
沈约显然是被她说中了,又尴尬的咳了两声。
“先帝和废太子,也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和哥哥啊。”越长风漫不经心的笑笑,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弑父杀兄的恶人。”
不畏人言,心存抱负,一切留待青史评价。
这是顾锦卿曾经对她的评语。
但聪明伶俐的小狗也只看透了一半。
“春秋既不知我,也不罪我。”
沈约默默听罢,没有说话。
他从来都看透了这位学生的全部。
自越长风十二岁那年开始他便看着她长大,从来都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即便是他,也不会自信地说他了解她,更不会自大地去对她作出任何评价。
是恶也好,是善也好,他既没有审判她的资格,对他来说也没有分别。
沉默了不知多久,沈约才缓缓开口:“无论是怎样的决定,为师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自你拿着束修来翰林院的那一日起,为师便决定了做你一辈子的老师。”
“若你登基为帝,为师就做你一辈子的帝师。”
越长风知道他这三句话里面包含着怎样的重量。
曾经对师徒伦理耿耿于怀的沈约对她作出一辈子的师生之诺。
越长风只有沈约这一个老师,沈约也只会有越长风这一个活着的学生。
他们始于师生,终于师生,却也超越师生——这是沈约所独有的、比任何人都要更坚韧的关系。
这也是沈约对越长风方才所问的回答。
越长风的前路一点也不易走。她要坐上皇位,面对的不只是对女子为帝的反对声音,还有既然她的亲生母亲和弟弟都可以和聚贤阁勾结密谋把她推翻,自然也有别的势力潜伏在暗,等待最佳的时机一举反扑。
——可是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也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做她一辈子的帝师。
就像有无形的金链把他拴在她的手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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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不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