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并不难查。
死去的那些人,都带着枪。
他们是从日本偷渡中国来的黑户,行事隐蔽。
因此无声无息的死去,只要顾斯闲稍微遮掩,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顾斯闲一边照看夏知,一边命人处理了这些事,随后,阿钱拿到了那群人头目的手机,从里面提取出了最后一通电话的录音。
“死板的规矩,是在一切有转圜余地时候使用的。”
“抓活的就好。”
“您的意思是……”
“断腿也没关系。”
“也可以断掉一条胳膊,没关系的,等将他带回日本,会有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呢。”
……
“哗啦”
昂贵的屏风,眨眼被绯红的刀锋撕裂,生生断成两截。
男人披着山月和服,目光阴郁,绯刀嗡鸣,这一刻,他整个人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罗刹恶鬼,握着刀的指骨绷着,近乎青白。
……缘何这样愤怒?
顾斯闲望着月色下嗡鸣的绯刀,和他微微颤抖的手。
他想,他继承了母族的遗志,母亲说的这些话,他应当是认同的。
只断腿断手的刑罚,伤害了香主的身体,实在不雅。但如果香主顽强抵抗,却并非不不可为。
他把香主囚禁在高墙里,栓上最坚固的锁链,听话给与奖励,悖逆施予情罚,若是逃跑,就要规训到想到这个词就恐惧。
顾斯闲知道。
这未尝不比打断腿听来慈悲。
因为这个愤怒吗。
……不是的。
……
所以。
……缘何这样愤怒?
他曾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别说断手断脚这样的小事,他甚至曾亲手温柔的将钉子镶到叛徒的蝴蝶骨后,勾缠血肉,将叛徒撕心裂肺的哀嚎权当下酒。
可这样的小事儿,放在那样孱弱的小知了身上。
……那到底会是怎样的触目惊心啊。
顾斯闲甚至只是想到,便觉手指发抖,竟连绯刀都要握不稳了。
……
而录音还在继续。
女人仿佛不在乎任何人的愤怒一般,兀自悠闲的说。
“香主的身体被神明祝福,虽然娇软羸弱,但也最容易恢复……中个一枪两枪,无伤大雅。只是恢复后会更加无力孱弱,娇软敏感而已,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不应该出去。”
“疼痛也会让他记住逃跑的代价,安分一段日子呢。”
“当然……活的抓不到,就杀掉吧。”
“香主如果不在我们手中……那让他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不若尘归尘,土归土,让那漂亮的赤子之魂,回归天上呢。”
她的声音悦耳,汉字被她说的如珠似玉,颗颗令人透骨生寒。
……
明明他有时做事,比母亲更为心狠。
可此刻,顾斯闲却觉得冷。
顾斯闲习惯了凛冽的冬日。
他的妹妹在冬日出生,父亲在冬日死去,他在这个季节,感受过新生的温暖,也感受过它赋予的凄清怆然。
但他第一次在这晚冬春昼,感到这样彻骨森寒。
……
阿钱被唤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男人穿着山月和服,依然矜贵优雅,修长的手指弹着刀身,清凌凌的声乐,竟仿佛在弹奏三味线。
他身上缠绕着浓烈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