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袋里只有大把大把的沙子,一袋里凑不出一掌的米!我爹娘与姊妹好不容易撑到那一刻,却终究被这些蛀虫害死!我想办法逃出了宁州,一路往东逃难,遇到陛下率领的义军,方才有了活路。”侍卫神情愤慨,直至提到义军,方才和缓下来,“后来我听说徐将军在殿上斩了贪官,又散尽镇国公府家财,购置米面,亲自押送至宁州赈济百姓……宁州百姓皆受了他的恩惠,虽我的家人没有等来那一刻,可也着实感激他。”
“确有此事。”楚凝低声道,“那些贪官,着实可恶。”
侍卫偷看了一眼楚凝,其实在许久以前,他对这位前朝皇帝也充满恨意。百姓们不懂朝政被亲王和权臣把控,他们若恨,只会恨他们认识中掌控天下的皇帝。直到加入义军,习了字,读了些书,懂得更多的事,侍卫才晓得所谓的皇帝,也只是任亲王和权臣摆布的傀儡。
面对刀剑,他会挡在年幼的宫女身前;同任何人说话,他总是温声细语,耐心倾听,没有一点众人想象中贵人的跋扈样子。此时此刻,他甚至很自然地将用小锤子敲碎,剥掉外壳的核桃放进簇拥在他身边的小宫女掌中,太医说怀孕的人不宜吃太多,他随便吃了一点后,就在替别人剥。
侍卫第一次见到楚凝,是在皇宫被攻破的那日,那时楚凝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现在他脸上有了健康的血色,身上也长了肉,不像一开始那样,仿佛能被衣裳压倒。侍卫忍不住心想,楚公子做那傀儡皇帝,哪有此刻做他们陛下的皇后来得好。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侍卫一个。
最开始想要带走楚凝的影一,看见那反贼对楚凝爱重非常,也不再提起此事。他能感觉到楚凝不喜欢前朝,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影一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楚凝的心意。
可他看重楚凝的心意,有人只看重楚凝身为楚氏皇族正统血脉的身份。
菏云山久不见影一带回楚凝,立刻派出第二批人马。他们甚至怀疑到影一有了反心,而影一的武功已然独步天下,即便是身为上一任影一的菏云山主亦奈他不得。于是菏云山直接将影二至影十等九位影卫一并派出,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废帝带回菏云山。
此事,已被怀疑反叛的影一一无所知,楚凝更是无从知晓。
在徐敬进京那日,宴上酒过三巡,徐敬直言想要确认废帝安危。一时之间,除了乐师还能勉强演奏,其余声响俱寂。
新帝放下酒杯,语气淡淡:“废帝性命无忧,只是身体有恙,正于宫中养病。”
楚凝有孕一事,牵扯太多,目前仍是只有部分人知晓的秘密。
“废帝生性温和,前朝恶政,与其无半分关系。不知陛下可否宽宏大量,放其出宫?”徐敬恳切道,“若陛下恐其谋反,臣愿起监督之责。废帝若起反心,臣甘受凌迟之刑!”
如此重诺,难免令人纵容。
新帝未变,眼神却冷淡下来:“将军为何如此在意废帝?”
为何在意?
说来奇怪,徐敬总觉得自己并非曾经的徐敬,楚凝也并非曾经的楚凝,他回忆起记忆里的那个楚凝时,心中无半分悸动,可此刻哪怕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心脏都似擂鼓,迫切地想要去到他身边。
“陛下有所不知,臣与前朝废帝,实已订下婚约。”徐敬说道,“他乃臣未过门的妻子,臣怎可置之不理。”
满座皆惊,其余人只觉惊讶,新帝的神情,却蓦地沉了下来。
徐敬是良将,他可以礼相待,甚至留存其前朝的爵位,但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皇后让与他。谢云谏还未说些什么打消徐敬的念头,他身边的亲卫首领忽然前来,神情急切,只是附耳说了几句,谢云谏亦面色大变。
他起身时广袖划过桌面,打翻酒杯,酒液溅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