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挂,古时此地称作越州,天宝年间,钱塘江南岸复又更名为“会稽”,其山得名于夏禹之时,乃是神州最古老的有人居住之地。
金龙在香炉峰一侧降落,寺内不少僧人都看见了掠过夜空的发光的长龙。
项弦回到熟悉的故乡,跃下龙首,精神振奋了不少。
“搭一程!”项弦赶上了庙会回城的车,以吴语与车夫谈论几句,又示意萧琨上来,为他挪了个位置。马车载满了庙会的货,晃晃悠悠,回入城中。
较之开封之奢靡灿烂、醉生梦死,江南一地又是另一番景象,灯火星星点点,四处俱是水池与河道,十里八乡笼罩在恬静的气氛之中,虽有欢声笑谈,却俱是吴侬软语,犹如一杯醺人的甜酒。
萧琨环顾四周一幕,进了城后,项弦与过路人交谈,颇有点不好意思,回头道:“我已有好些年不曾回家,认不得这儿的路。”
萧琨说:“你说的是什么话?”
项弦:“吴语。会稽有人说越语,有人说吴语,我家习惯说吴语。”
项弦跟随沈括所学,在开封时一口官话十分标准,竟没有半点故乡口音。萧琨听他说起吴语,反而觉得甚有趣,只因吴语既软又糯,温柔婉转,尾音较多,且有嗔意,由项弦这等青年男子说起,颇有几分撒娇口气,听得人心里发痒。
项弦带着萧琨,刚转过城内正街,到得临河的一处朱漆大门外,河水倒映着两岸灯火,门外头张挂了办丧事的白灯,远方传来管乐之声,哀而不伤,萧琨便知项弦的家到了。
第54章 相守
平日里项家人出入俱走侧门,今日有萧琨在,项弦便在正门外随手叩了三下。
“老爷来了!”家丁一看是项弦,忙大声道,“老爷回府了!”
此情此景,让萧琨想起了驱魔司门外那俩石狮子。
“到家了。”项弦朝萧琨道。
不片刻中门大开,家丁、侍女一拥而出,列队来迎,毕竟项弦在开封做官,又是科举出身点探花郎,已是家主身份。
数名项弦的堂亲与叔伯辈正张罗白事,闻讯赶忙奔出。
“这是萧大人,”项弦朝他们介绍道,“我上司,听得消息,与我一同回来的。”
项家不少子弟忙过来行礼,大多俱有官职在身,得知萧琨乃是正四品,又要以官员之礼相见。萧琨忙道:“项弦是我弟兄,此间只论辈分,不论朝职,各位叔叔伯伯与兄弟,叨扰了。”
“快!里边请!”为首一人过来,与萧琨把臂,说,“世侄这边喝茶。”
萧琨朝项弦点头,知道他身为独生子,此刻起就要忙了,示意不用再管自己。项弦回到家中的一刻,睹物思情,眼眶已红了,被堂亲们带到灵堂中时,一路上的悲伤再次被唤起。
萧琨被请去喝茶吃点心的路上,听见了灵堂方向传来项弦的大哭声。
项家负责待客的人,乃是其族族主下的二号人物,名唤项博,辈分虽高却年轻,不过三十上下。其余子侄则垂手在后伺候,足见其规矩。
“世侄这一路上辛苦了,”项博说道,“本以为还得数日弦儿才能回乡,运河已这么快了?”
萧琨解释道:“我俩使了法术,飞回来的。”
众人观察萧琨,见其双目靛蓝,身为色目人,却又当了大宋的官。项博听其口音,正疑惑时,萧琨索性爽快道:“我是辽人出身,曾任耶律家的太子少师,故国灭后,是项弦引我入开封,领驱魔司使一职,混几石俸禄讨生活。”
这下诸人才明白,项博认真道:“辽也好,宋也罢,西夏大理,俱是神州中人,无分你我。”
萧琨又谈了些会稽与开封之事,听项博言下之意,江东一地显然对金石局与道君皇帝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