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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挺鼻红唇,皮肤白得刺目,细腻又光滑,垂着眼睫认真吃面时,神情微动,就如春水泛起波澜,美得惊人。

崔婶子坐在他对面看着,多少有些痴迷,但无关于其他,单纯是对美的赞赏。

“难怪当家的要把你留下来。”她冷不丁开口说道。

谢春酌听到这话,瞥了她一眼,继续吃面。

崔婶子也不尴尬,笑眯眯地继续说:“昨晚当家的吓到你了吧?你别生气,他这人有时候是有些吓人的,可心是好的,我们虽然是土匪,但怎么也算是个好土匪!”

谢春酌讥讽:“土匪还分好坏吗?”

既然都烧杀抢掠了,怎么还能说上一个“好”字呢?

崔婶子这会儿脸上才浮现了一点羞耻,但很快散去,她解释:“我们之前劫掠都是不杀人的!只是……”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像是想起来什么,神色暗淡。

只不过想要劝服谢春酌的心还在,她便开始说起黑山寨的由来过往。

谢春酌没有阻止她,恰好他现在也迫切地想要得到关于这个寨子的消息,好尽快逃离,否则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与其寄希望于柳夔和魏琮两兄弟来救他,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赶紧跑。

谢春酌这样想着,吃面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崔婶子也说得更起劲儿了。

“……我们以前只是住在东边平州的村民,如果不是出了事,我们是不会跑的。”

“出事那天,我现在还记得,正是春耕的时候,我们很早就醒了,结伴出去种田施肥,临到中午,就叫家里大一点的小娃回去做饭,再送饭给我们,可是那一天,小娃回去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没回来。”

崔婶子声音逐渐慢下来,她陷入了回忆,脸上也浮现出了痛苦。

挖掘伤疤时,血肉露出,那种疼痛总是叫人难以忍受的。

“我的大儿子带着妹妹回去了,都没回来,我一共也就这两个孩子,我思来想去,别不是给掉院子里的井里面了吧?

所以我让我男人在田里等着,我跟几个等得不耐烦,准备回去的同村人一起回去,结果我们回去了……只看见了一地的血,还有几个官吏。”

崔婶子眼神茫茫,“官吏说,大人们要选奴仆,征了我们孩子去,刚出生的、到十六岁之前的,都要去……”

谢春酌夹着面的手一顿。

他惊讶又古怪地看向崔婶子,疑心对方是不是说错年龄了,就算官府要抓人,也不可能抓刚出生的孩子。

“怀孕的妇人也被抓走了。”崔婶子说,“然后官吏给我们扔了些银子。”

银子当然重要,有了银子,他们就可以买田,买牛,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养活自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可是孩子呢?孩子不重要吗?

那些官吏说,反正他们可以再生,再生几个不就好了?

说得好容易啊,孩子是她十月怀胎,割下来的一块肉,养到能跑能跳的年纪,养到顽皮会被她打,然后哭着喊她娘亲的年纪,然后就没了。

怎么就没了?

“……我们肯定不要银子,结果他们就开始对我们动刀子了。”崔婶子顿了顿,“他们早就动刀子了。”

在崔婶子他们赶回来之前,孩子不愿意跟着走的,挣扎的,咬了官吏的,就被一刀砍死了,血洒落在地上,颜色那么鲜艳,比漫山遍野的青翠更鲜艳。

那是春天,无数稚嫩的生命却就此凋零。

“……后来大当家就带着我们跑了。”崔婶子将将回神。

她说:“大当家当时也被他们抓了,但是不知怎的,带着孩子从路上跑回来,之后就带着我们一起上山做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