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羌关系的缓和,让梁晟已无所顾忌,而刚刚过去的旱灾,各地的大族损失惨重,若强行收山泽,将盐铁收归官营,只怕会引发强烈反抗。

“操之过急,可能反而不利于新政的推行。”

沈从易的提醒不无道理,只是形势逼人,根本由不得姜似锦逃避和退缩。

被梁晟这样的权臣虎视眈眈,若不主动反击,只能等待着被他蚕食鲸吞。

想必沈从易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说推行政令的时机不对,却未对此进行阻拦。

“那依沈相所见,此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不足四成。”

不足四成。

虽然知道施行艰难,可不足四成的话从沈从易嘴里说出,还是给了姜似锦不小的打击。

失落与沮丧笼罩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他。

颁行新政,绝非儿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而若是失败,他和梁枫只怕都难善终。

姜似锦心中思绪万千,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埋头走路,差点被脚下的树枝绊倒,

“小心。”

耳边响起提醒声,姜似锦这才意识到危险,可惜身体已经往前倾去,好在沈从易将他稳稳接住。

“唔”

沈从易的怀抱很宽阔,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檀香,又似草木香,带着一丝书卷气。姜似锦太熟悉不过了,毕竟在某个夜晚这股味道曾深深融进过他的身体。

被熟悉的气息缠绕,姜似锦一时有些分心,起身时不察,鼻梁撞上沈从易的下颌,痛得他轻呼一声,

“可是哪里受了伤?”沈从易皱起了眉。

姜似锦揉揉鼻骨,“并无大碍,只怪我胡思乱想,竟没注意脚下。”

依偎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他从沈从易怀里退出来,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多谢沈相。”

“举手之劳。”

沈从易不着痕迹地将姜似锦打量一圈,直到确认他真的无碍,才慢慢松开手,与姜似锦拉开些距离。

两人慢慢往前踱着步,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好似都怕惊扰了此刻的静谧,一种近乎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像今晚半遮半掩的月色,朦胧美好。

“向来新政的颁行,总会面临重重阻力,削弱世家虽然艰难,却也并非毫无胜算。”

半晌后,终是沈从易先打破了沉默,他在安慰姜似锦,平静的语气,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淡然,

“今岁天灾人祸,虽耗费不少银钱,却也让官营盐铁有了充足的理由。世族受朝廷的庇护,却在危难之际作壁上观置身事外,那就无怪乎朝廷釜底抽薪。”

“只是政令颁行切不可操之过急,大刀阔斧必会引发众怒。”

沈从易放缓脚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几分意味深长,

“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太后不必兵行险招,与虎谋皮。”

姜似锦一时愣住,他将沈从易的话回味几番,很快反应过来话里的深意。

原来,沈从易竟是以为他在以身饲虎,引诱梁晟么?

也对,毕竟那晚他对李鸿岳不屑一顾,又在言语上横加羞辱,他投怀送抱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被逼无奈,沈从易萧肃清朗,一片冰心,对于逢迎谄媚之人自是嗤之以鼻。

如此情况下,能为他找出“与虎谋皮”这样的借口,沈从易已是给足了他脸面。

想通了其中关节,姜似锦顿时拘谨不已,他就是像个小丑一般,在沈从易探究的眼神里无处遁形。

那日递送出去的两封信写得匆忙,他满心担忧的是失落神伤的李鸿岳,在给沈从易的信里,他却只顾着表达逃离皇之意。

无怪乎沈从易会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