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两人绕着长安殿旁千波湖散步消食,姜似锦例行问了梁枫课业,梁枫一一都答了。
他天资聪颖又勤勉刻苦,自去岁始便在姜似锦的授意下独自处理些简单政务,而那些更为紧要与核心的朝务,诸如兵戎征伐、赋税征收、重要官吏任免,莫说是梁枫,就连姜似锦也没法独断乾纲。
军国要政若没有梁晟的批复,紫宸殿和长安殿的政令很难落地施行。
散完步,梁枫回紫宸殿处理政务,他下午学习骑射,晚上还要和太傅研修百经,当一个合格的皇帝绝非易事,他的肩上压着的是一个王朝的重担和万千黎民的期待。
相对而言,作为太后的姜似锦就稍显轻松。
梁枫离开后,他见春光明媚,春波粼粼,顿时也觉得心情舒畅,遂领着侍女扶珠往那畅春园走去。
畅春园是宫内的一处花园,离长安殿不过一刻钟距离,姜似锦不喜欢出行时身边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常常只带着一两个侍女在宫城中闲逛,扶珠早已习惯了他的这些行为。
其实,这也怪不得姜似锦,毕竟他一个现代人陡然穿越到小说大纲中的古代世界,失去了诸多娱乐方式不说,价值观和生活理念也与原住民们格格不入,刚穿来的一两年,他还会因为担心暴露身份而隐藏本我,等到完全熟悉了环境,他在某些生活细节上便显出离经叛道来,只是他身份尊贵,鲜少有人敢置喙。
为了打发时间,姜似锦也学会了赏花。
若搁在以前,他会觉得花有什么好赏的,不过看看颜色闻闻气味罢了,但当他自己静下心来赏玩,发现花叶之中也自有乾坤,妙不可言。
赏花如赏人,不同的眉眼,就有不同的韵味,有人清灵隽永,有人妩媚天成,有人天生傲骨,有人奴颜婢膝。
怪道那些文人骚客能就着花花草草,写下无数动人诗篇。
虽是早春,但畅春园里已是花团锦簇,夹道的是成片的酢浆草和香雪球,两种花色相互杂错彼此簇拥着形成斑斓花海,缠绕在太湖石假山上的是连片的花色不一的勤娘子,往里走则是一排又一排的花架,架子上种植着无数的奇花异草,它们大多已绽开花朵,其中尤为引人瞩目的是种在陶盆中的风铃花。
这些风铃花花量极大,铃铛似的硕大花朵一个连着一个,让细长柔弱的根茎颇有些不堪重负,不少都被压弯了腰,像瀑布一样垂坠在花架外,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都蔚为壮观。
姜似锦偶尔踩碎几朵地上的残花,那些花朵便将娇嫩的汁水留在了他曳地的衣摆上。
姜似锦一路走一路惊叹,他问扶珠,“今年这些花怎的开得这样早,这样艳?”
明明春意料峭,足以冻杀娇花。
“回太后,这些花不少都是造作所用炭火催熟的。”
“平白无故的把花催熟作甚么?”姜似锦手指勾住一朵绛红银莲,发出疑问。
“因为...”扶珠犹豫不言。
“何故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隐情你且直说就是了。”
“这是端王吩咐的,说您向来喜爱鲜花,所以让造作所早早把花催熟,以便用在圣寿宴上做装饰。”
扶珠一边说,一边偷瞄姜似锦神色,见他果然微蹙起眉,面露不虞,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经过这么一遭,姜似锦赏花的心思似乎淡了不少,浅浅绕着畅春园游了一圈后,就要提步回长安殿,只他经过一株立金花时,不小心被那横斜出来的花茎勾住鬓发。
他今日梳的倭堕髻本就只用了一根素簪固定,这会儿被这么一拉拽,那挽在头顶的一团乌发便摇摇欲坠,他连忙抬手去扶。
“扶珠,帮我挽”
姜似锦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扶珠敛声见礼到,“奴婢见过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