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锦无奈,道,“起来吧,我不是说了,不必多礼。”

李鸿岳站起了身,却也没在像刚才那般拾凳坐下。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对峙半晌,姜似锦率先受不住,望着李鸿岳质问,

“你就当真...要和我这样见外?”

“太后不曾赐座,臣不敢逾矩。”

“你...你......”

姜似锦被噎得说不出话,方才的插花倒茶不过是他为了掩饰紧张所做的伪装,现在真见了李鸿岳,这种伪装因他的冷淡反应变得不堪一击。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臣不敢。”

不是不怨,而是不敢。

“我不该骗你,更不该不加解释就决然离开,这些年我时常后悔,总想着怎么才能弥补你。”姜似锦看他半晌,语气幽幽地说道。

“太后这些年已经补偿得够多了。加官进爵,厚赠财货,甚至还要为臣赐婚,这些恩宠...臣都铭记在心。”

李鸿岳说完,这回轮到姜似锦不接话了,他凝视着李鸿岳,李鸿岳却不看他,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亭边风大,吹得池中荷叶左右横斜,姜似锦受了凉,忍不住咳嗽几声。

“池边湿冷,还请太后移驾延英殿。”

“殿内闷得很,好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我可不想进去。”姜似锦摇头,喝了口热茶润嗓子。

他瞧着李鸿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立即放下茶杯又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道,

“反正今日你我就在这碧波亭谈话,你什么时候坐下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果然不过片刻,姜似锦就听到一声轻叹,而被他“威胁”的李鸿岳终于妥协一般坐了下来。

“不是要述职么?地点是无所谓的,你就在这里说吧,我听着呢。”

“你上的表,我反复看过好几次,什么粮草辎重守备练兵你就不要赘述了。”

姜似锦捻了捻滑落到肩侧的披帛,有些得寸进尺,“你且和我说说这几年你在北境都是怎么过的?”

“都说陇右苦寒,常年狂风大作,往往八月就会下雪,那里有些什么吃食?休整期间你都做些什么娱乐?”

他问得多,李鸿岳也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只他说得简单,公事公办一般,极少陈述个人感受。可姜似锦还是从李鸿岳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边关的萧条肃杀和戍边生活的枯燥与凶险。

姜似锦听得动容,他瞧着眼前的李鸿岳,觉得他整个人持重又沉敛,与两人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已截然不同,想来是边关生活将他磋磨至此,姜似锦这般想着,心中不禁更加愧疚。

“如今,我朝将与北羌互市通商,边关压力已解,你就安心待在衍城,不要再去受那等戍边之苦。”

“你旧日的宅邸年久失修,又长期没人居住,不如换去长宁巷,那里正好空了一座宅邸,清静古朴,应该合你心意。”

说完,却一直没有等来李鸿岳回应,姜似锦疑惑抬眸,正巧对上对方一双直勾勾望向他的眼睛。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实在饱含了太多情绪,姜似锦呼吸一滞,只觉得这些情绪厚重到他无法承受,只能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今日入宫,除了述职以外,臣还想奏请一件事。”

“北羌使节离京后,臣想即刻返回驻地。”泍蚊由Q?群玖1?9壹????伍澪證里

姜似锦身形一顿,他的震惊可想而知,他复又望向李鸿岳,眼里满是诧异,

“你何必...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一切都是臣心甘情愿,并没有为难一说,恳请太后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