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皮褥子上,无声无息。
缂丝屏风上映着沈殊来回走动的身影,窗外还在往下飘着雨丝,沈殊一只手撑在窗前。
冷风从窗口灌入,沈殊无意瞥见在楼下和婢女看雨的圆圆,眼周红了一圈。
她愤愤不平:“怪不得她对圆圆那样冷淡,我真恨不得杀了她……”
这事若是东窗事发,圆圆只怕再也不能无颜见人。沈鸢从后面抱住沈殊,一张脸贴在沈殊背上:“姐姐,她已经死了,陛下亲自让人送去鸠酒。”
沈殊热泪盈眶:“死得好。”
她转身倚在沈鸢肩上,这么多年,沈殊都以为那夜在自己房里的是自己的丈夫,不想竟是他人。
泪水沾湿沈鸢的衣襟,她柔声:“和离定是要和离的,这事交给我,你对外只称病,别的都不用管。”
那样恶心的一家子,沈鸢真不想沈殊再沾染半分。
沈殊一双泪眼婆娑,透过模糊水雾望着沈鸢,心中欣慰不已。
“多谢。”
“我们姐妹两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沈鸢笑着接话。
一语落下,沈鸢忽然想起昨夜谢清鹤的话,指尖稍麻。
元家的人都谈不上善茬,怕沈殊一人在竹坊胡思乱想,沈鸢在竹坊中多陪了沈殊议会。
此后三四日,沈鸢也日日往竹坊跑。
起初只是一两个时辰,后来是半日,再后来,沈鸢几乎一整日都待在竹坊。
天上乌云浊雾,雨声潇潇。
沈鸢歇过晌午,一觉醒来,外面仍淅淅沥沥下着雨。
青花鎏金香炉中点着的甜梦香只剩最后半寸,沈鸢一手揉着眼睛,一面往博古架上的铜镀金珐琅花钟瞥一眼。
困意顿时烟消云散,沈鸢忙忙起身:“松苓,快替我更衣。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这会子赶回去,只怕宫门也落钥了。”
松苓入屋掌灯,微弱的一点光影照亮沈鸢脸上的仓皇失措。
她忙不迭开口:“娘娘,崔武大人来过了,说娘娘今夜赶不回去也无妨,在竹坊多留宿一夜。你瞧,东西都送来的。”
都是沈鸢往日在宫里的常袍,还有一些盥洗之物,连安神香也有。
沈鸢犹疑:“真是崔武送来的?他可有提过陛下……面色如何?”
谢清鹤以前人前人后都是两副面孔,且他那人生性多疑,恨不得沈鸢日日待在宫中,连她在御花园多走两步,谢清鹤都要寻宫人过去问上一问。
久而久之,沈鸢连御花园都懒得去。
园中树影摇曳,映得屋中阴阴润润。
沈鸢抱膝蜷缩在榻上,沉默不语。
松苓忧心忡忡:“……娘娘?”
沈鸢蛾眉拢起,朝松苓摇摇头:“我没事,下回早点叫我,别误了回宫的时辰。”
次日醒来,沈鸢连早膳也不曾用,匆忙回到棠梨宫。
棠梨宫的宫人依旧是先前的熟面孔,远远瞧见从廊下走来的沈鸢,宫人满脸堆笑,笑着迎上前。
手中的玻璃绣球灯晃晃悠悠,细碎的一点烛光点缀在沈鸢眉眼。
“娘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曾用过早膳没有?”
沈鸢拿眼珠子悄声打量着宫人,见她安然无恙,沈鸢无声松口气。
“昨夜……没出什么事罢?”
宫人一头雾水:“没有,奴婢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她脸上的轻松做不得假,沈鸢提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没什么,多嘴问一声罢了。”
有一就有二,第一次在外留宿,沈鸢提心吊胆,一夜都不曾睡好,唯恐谢清鹤又如先前那样,拿宫人威逼利诱。
可是没有。